不丑

一滴血从草叶尖端坠落，砸进泥土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整个小镇陷入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叠成小山，血液汇成细流，沿着石板路的缝隙蜿蜒流淌。

戚许站在血泊中央，指关节青紫肿胀，掌心被碎骨和刀刃磨得血肉模糊。

她的衣服早已被血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每呼吸一次都能闻到浓重的铁锈味。

发丝黏在脸颊和脖颈上，凝结的血块像暗红的蛛网。

左航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靴底踩在血泊中，发出黏腻的声响。

戚许猛地转身，沾血的手指如铁钳般掐向他的咽喉。

左航的反应快得惊人，肩膀一沉，手掌精准扣住她的手腕，拇指按住穴位一压。

戚许的力道瞬间卸了大半，但指甲还是在左航的脖子上留下几道血痕。

左航"戚许！"

他的声音如雷贯耳，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戚许的瞳孔骤然收缩，猩红的眼底重新聚焦。

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左航的脖子上留着她的抓痕，血珠缓缓渗出，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她犯病了。

戚许的嘴唇颤抖起来，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因为疼痛而松开。

戚许"哥哥......"

她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惊慌。

她想伸手去碰左航的伤口，又猛地缩回。

自己的指尖还滴着血，指甲缝里嵌着碎肉和骨渣。

戚许"对不起......"

她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越来越小。

戚许"我不是故意的......"

血从她的发梢滴落，在地面上砸出小小的红点。

她的肩膀微微发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无措，哪还有刚才屠杀时的狠戾。

左航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擦过她眼角的血痂。

左航"疼不疼？"

他仿佛没看到满地的尸体，也没在意脖子上的伤，只是专注地擦着她脸上的血迹。

戚许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从眼眶滑落，冲淡了脸上的血痕。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戚许"手......"

她小声说道，把手藏到背后。

戚许"很丑。"

指关节肿得像馒头，皮肤被血和污垢覆盖，指甲断裂了好几处。

这样的手，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左航却不由分说地抓过她的手腕，掌心托住她伤痕累累的手。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腕骨，那里有一道很深的割伤，皮肉翻卷，还在渗血。

左航"不丑。"

左航"我的戚许怎样都不丑。"

戚许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没想到左航会是这种反应。

没有质问，没有失望，甚至没有提起她刚才的失控。

戚许"我......"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左航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包裹住她受伤的手。

布料很快被血浸透，但他动作没停，又撕下自己的衬衫下摆，继续包扎。

左航"累不累？"

他一边缠着布条，一边问道。

戚许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和血迹混在一起。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挤出一句。

戚许"累......"

左航的唇角微微扬起，将她的手掌包扎好，又去擦她脸上的血。

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连耳后的血垢都没放过。

左航"那就休息一会儿。"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左航"剩下的交给我。"

戚许抬头看他，月光下，左航的轮廓格外清晰。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脖子上被她抓出的伤痕已经不再流血，但痕迹依然刺眼。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她在左航面前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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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