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许僵在战场边，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地上。
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不是因为怕，也不是冷。
是身体里像有两股力气在拼命拉扯，肌肉一阵阵抽筋，手指关节攥得发白，指节处的皮肤都绷得发亮。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却没了之前的疯狂，反倒死死盯着战场中间那个不停移动的身影。
像迷路的人终于看到熟悉的光，连眨眼都舍不得。
鬼女飘来飘去的白影、缠过来的黑头发、刺耳朵的尖啸。
这些吓人的东西在她眼里慢慢淡了，跟背景噪音似的。
她的世界里，好像就剩左航一个人了。
看着左航侧过身，刚好躲开擦着脖子过来的头发。
那个躲闪的角度，她记得清楚。
以前在训练场上，左航手把手教过她好多次。
当时还嫌他啰嗦，说“这么简单我早会了”。
可现在想起来，每一个细节都记得牢牢的。
又看见他转身时的动作，跟水流似的顺，手肘抬起来格挡的角度分毫不差，指尖聚着劲反击的样子。
这些画面像一把重钥匙，“哐哐”砸着她脑子里被封死的门。
那些被药物和疯狂盖住的记忆，好像要冲出来了。
碎片似的画面突然冒出来。
夏天的训练场，太阳晒得地面发烫。
左航握着她的手腕，帮她调整发力的姿势。
他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当时还觉得有点热，现在想起来却暖得慌。
深夜的房间，灯开得很暗。
她胳膊被划了道口子，左航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帮她包扎。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动作轻得没让她疼一下。
还有一次遇到仇家，左航挡在她前面。
左航挡在她前面，后背宽宽的，特别稳，声音没一点慌。
左航“跟紧我，别乱跑。”
心里那股想冲上去打的冲动，烧得她脑子发昏的狂躁，正一点点退下去，像潮水退潮似的，留下一片空落落的冷。
她就站在那，眼神空茫地看着前方，灵魂像在打一场没声音却特别疼的仗。
一边是药物催出来的、想毁了一切的本能。
一边是快要冒头、却被死死压着的熟悉感，还有种比熟悉更沉的东西，堵在胸口，闷得慌。
她的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喉咙里飘出一点轻得像哭的气音，可马上就被更厉害的发抖盖过去了。
左航在躲闪的空当，余光瞥见她不对劲。
不是之前那种想扑上来的凶，而是一动不动，像灵魂要被撕开似的。
这种静比动更让人揪心。
他心里“咯噔”一下，沉得厉害。
可眼前的头发还在往身上缠，根本没法分心。
只能把担心压下去，手上的动作更狠了，想快点解决掉眼前的鬼女，好去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戚许还是僵着，像一尊快裂开的雕像。
只有那双红得发暗、空落落的眼睛，一直跟着左航的身影转。
好像他是这乱糟糟的战场上，唯一能让她稳住的东西。
风卷着地上的碎叶子吹过来，撩起她的头发。
可她没动，就那么盯着，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眼前的人会突然消失。
---
（本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