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宴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冷光在香槟杯上跳跃，宋晚柠站在宴会厅中央，婚纱上的红酒渍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她没去擦，只是把企划书又往怀里收了收。

"沉舟哥哥别生气，"林芊芊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带着刻意的柔软，"宋小姐不是故意弄脏礼服的。"

傅沉舟就站在三步远的地方，黑色西装衬得他轮廓锋利。他没看宋晚柠，手指在香槟杯沿划了一圈。"傅太太连站姿都要人教？"声音不大，刚好够周围几个名媛听见。

宋晚柠的指甲陷进掌心。三个月前她跪在青石台阶上求来的护身符，此刻正贴着胸口发烫。宴会厅的空调太冷，冻得她膝盖旧伤隐隐作痛。

"这是能解决傅氏现金流问题的企划案。"她往前迈了半步，文件递出去的时候纸页在抖。傅沉舟终于转过脸，领带夹在灯光下闪了闪——去年林芊芊送的生辰礼物。

文件被撕开的声音像布料撕裂。第一下是从中间，第二下对角，傅沉舟的手很稳，婚戒在无名指上泛着冷光。纸片雪花似的落在地毯上，有几张沾了红酒渍，像干涸的血迹。

"宋家就教你用身体谈生意？"

这句话砸下来的时候，宋晚柠正蹲下去捡碎片。她动作顿住，指甲"咔"地折断在纸页边缘。抬头时看见林芊芊在笑，嘴角弧度像精心测量过。

宴会厅突然变得很吵。香槟塔倒塌的声音，侍应生道歉的声音，还有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宋晚柠站起来，婚纱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红酒在地毯上拖出蜿蜒的痕。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坏了三盏。宋晚柠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往深处走，雨水从消防管道漏下来，在婚纱上晕开深色的花。她走得很慢，好像这样就能把某个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傅沉舟撕文件时暴起的青筋，还有林芊芊踮脚替他整理领带的动作。

车库最深处有面裂了缝的镜子。宋晚柠盯着里面那个狼狈的影子看了很久，突然伸手去摘婚戒。金属卡在指节处，扯得生疼。最后一下太用力，戒指飞出去撞在井盖上，"铛"地一声。

远处有车灯亮起来。宋晚柠没回头，她正在数心跳，数到第七下的时候听见轮胎碾过水坑的声响。雨幕把车灯折射成血色，驾驶座上的男人摇下车窗，没说话，只是递过来一条干毛巾。

监控室的屏幕闪着雪花点。陈默把画面放大又缩小，鼠标在某个角落反复徘徊——那里本该有具尸体，现在只剩一滩被雨水冲淡的血迹。他摸出手机，指纹解锁三次才成功，通话记录最上方是半小时前拨出的号码：宋明远。

暴雨把城市泡发了皱。宋晚柠在副驾上拧头发，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睛亮得吓人。毛巾擦过膝盖时碰到旧伤，她嘶了一声，突然笑起来。

"哥，"这是她重生后说的第一句话，"傅氏在东南亚的橡胶园，该易主了。"

宋明远打方向盘的手很稳。车载广播正在报时，午夜十二点的钟声透过雨声传来，像某种倒计时。他没问妹妹为什么死而复生，只是从储物箱里抽出文件夹，牛皮纸袋上印着傅氏集团的logo。

"你上次要的股权结构图。"雨刷器规律地摆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被不断分割又聚合，"林芊芊名下那部分，查清楚了。"

宋晚柠接过文件时，指尖在某一页停留了三秒。那是傅沉舟的亲笔签名，笔锋凌厉得能划破纸。她合上文件，转头看向窗外。暴雨中的城市像被按了暂停键，只有霓虹灯还在固执地闪烁。

车库的监控画面突然跳动。陈默凑近屏幕，鼻尖几乎贴上显示器。那个本该死亡的角落有影子晃了晃，接着是车灯扫过的瞬间反光。他猛地直起身，撞翻了咖啡杯。

褐色液体在键盘上蔓延的时候，陈默终于看清了画面边缘的东西——半枚沾着泥水的婚戒，正卡在排水沟的缝隙里，戒圈内侧的刻字在监控镜头下模糊不清。

\[未完待续\]宋晚柠的指尖在股权结构图上划过，停在林芊芊名下的数字上。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像有人在敲打棺材板。

"百分之十二？"她突然笑出声，指甲在纸面上刮出一道白痕，"傅沉舟倒舍得。"

宋明远单手解开西装扣子，从后座拎出个黑色电脑包。笔记本开机时蓝光映着他下巴上的胡茬："林氏集团上季度刚注资的，走的是离岸账户。"他敲了几下键盘，屏幕转向妹妹，"有意思的是，这笔钱来自傅氏控股的子公司。"

雨刷器突然卡住，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模糊成一片。宋晚柠盯着那片朦胧的霓虹灯光，想起前世死前看到的最后景象——傅沉舟把林芊芊护在身后时，西装内衬露出的正是这家子公司的工牌。

"先去医院。"她突然说。宋明远打转向灯的手顿了顿，后视镜里映出她撕开婚纱下摆的动作。雪白布料被随意包扎在渗血的膝盖上，很快晕开淡红色。

急诊室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气。护士剪开染血的纱布时，宋晚柠正盯着墙上的电子钟。23:59跳成00:00的瞬间，她摸到口袋里的护身符——前世跪了三天求来的，此刻烫得像块烙铁。

"伤口里有玻璃渣。"护士镊子夹着碎片叮当落在托盘里，"要打麻药吗？"

宋晚柠摇头，看着镊子再次探进翻开的皮肉。疼痛顺着神经窜上来的时候，她听见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熟悉的节奏，傅沉舟生气时才会有的步频。

"宋晚柠！"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冷风。傅沉舟的领带歪了，手里攥着那枚从下水道捞出来的婚戒。他胸口剧烈起伏，却在看见她膝盖的瞬间僵住。

护士的镊子停在半空。宋晚柠慢条斯理地拉下裙摆，转头对宋明远说："哥，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她轻轻抽动鼻翼，"像不像我们小时候，爸爸书房里烧掉假账本的味道？"

傅沉舟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上前半步，婚戒在掌心硌出深痕："你究竟——"

"傅总。"宋明远横插一步挡在病床前，手机屏幕亮着股权转让协议的签署页面，"您名下的橡胶园，现在姓宋了。"

走廊突然响起手机铃声。傅沉舟掏出手机时，林芊芊的哭喊声从听筒里炸出来："沉舟哥哥！税务局突然来查封林氏所有账本！"

宋晚柠弯腰捡起掉落的纱布。血滴在地板上，正好落在傅沉舟锃亮的皮鞋尖上。她抬头看他暴起青筋的太阳穴，轻声说："这才第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