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纸的细缝,斜斜洒进医馆后屋,柔和的光线像是给整个屋子染上了一层浅金色。我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随后将昨夜研磨好的药粉小心地装进瓷瓶,指尖轻轻触碰瓶口时,那种冰凉的触感让人心中一片宁静。自从在儋州定居下来,我的小医馆已经经营了半月有余。虽然简陋,甚至显得有些寒酸,但每日来看诊的百姓络绎不绝,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门口风铃“叮叮”作响,清脆的声音仿佛带着阳光的温度。我抬头望去,只见范闲倚在门框上,手里晃着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他整个人似乎都镀上了一层金边,连那随手摆弄糖葫芦的动作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闲适。
“沐大夫,这么早就开始忙了?”他大步走进来,将一串糖葫芦塞到我手里,语调轻松得像是邻家少年,“尝尝,东街张老头新熬的糖浆。”
我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绽开,带着一丝清新的果香。“你倒是悠闲,不用去书院?”我随口问了一句,眼角余光瞥见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今日旬休。”他随意翻看我桌上的账本,眉头一挑,“这记账方式倒是稀奇。”
我心里猛地一跳,赶紧伸手抢回账本,手指碰触到纸页时带起一阵急促的摩擦声。“医家秘传。”我故作镇定地搪塞过去,语气却略显生硬,而后急忙转移话题,“你上次说的那本《伤寒杂病论》,我找到了个更好的版本。”
范闲眼睛一亮,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真的?在哪?”
他身上传来淡淡的墨香,混杂着某种草药的清冽气息,仿佛让人置身春日的山林间。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递给他:“喏,这里对疟疾的治法更详细些。”
他接过书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那种轻微的触感像是羽毛掠过皮肤,让人忍不住心头微颤。我假装没注意到,转身去整理药材,但耳根微微发热的温度却出卖了我的心思。
“沐沐,”他突然轻声唤我的小名,声音低柔,“下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去看个地方。”
我停下手中的活计,回头看向他:“什么地方?”
“城西有片荒地,我想建个义学。”他说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是谈论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教那些穷苦孩子识字算数。”
这个提议让我心底一暖。原著中范闲确实在儋州办过义学,但我没想到他会主动邀请我一起参与进来。
“好啊,等我看完这几个病人。”我点头答应,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午后,我们穿过熙攘的街市,向城西走去。范闲一路上兴致勃勃地讲解他的规划,时不时冒出几个现代词汇,又飞快地改口掩饰。看他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态,我忍不住低下头偷笑。
“你笑什么?”他佯装恼怒,声音里却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
“没什么。”我抿嘴忍住笑意,“就是觉得范公子心系百姓,令人敬佩。”
他轻哼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像是被戳中心思的孩子。
到了城西,眼前的荒地比想象中还要破败。杂草丛生,几堵残垣断壁孤零零地立着,仿佛诉说着曾经的故事。然而范闲却如获至宝,拉着我的手在空地上比划:“这里建讲堂,那边是宿舍,后院种些草药,正好你可以教医术……”
他掌心温暖干燥,紧紧包裹着我的手。我本该抽回,却鬼使神差地任由他牵着,听他描绘那个充满希望的蓝图。
“资金够吗?”我轻声问,语调里藏着些微的担忧。
他神秘一笑:“我在澹州有些积蓄,加上这些年写诗卖的钱,应该够了。”
夕阳西沉时,我们坐在一块断墙上稍作休息。范闲从怀中掏出个小酒壶,仰头饮了一口,又递给我:“尝尝?”
我犹豫片刻,接过抿了一小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呛得我直咳嗽。范闲哈哈大笑,伸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慢点,这可是儋州最烈的‘烧春’!”
“你……故意的!”我嗔怪地捶了他一拳,却被他顺势捉住手腕。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像是有什么情绪在暗涌。晚霞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的侧脸线条。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沐沐,”他声音低沉,仿佛隐含着无数未尽之言,“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
“范公子!沐姑娘!”远处传来的喊声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力。我们同时转头,看见小六气喘吁吁地跑来:“不好了!城南走水了,伤了好多人,周大夫让我来请你们帮忙!”
我们立刻起身赶往城南。一路上,范闲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我们之间悄然改变了。
火势虽已控制,但现场仍是一片混乱。十几名伤者躺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周大夫忙得满头大汗,看到我们如见救星般松了一口气。
“沐姑娘,你处理烧伤最拿手,那边几个严重的交给你了。”他说完便匆匆赶去照顾其他伤者。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们全力救治伤者。范闲的医术虽不如我系统,但手法熟练,处理外伤又快又准。我们默契十足,无需言语便能明白对方的需求。
深夜,最后一个伤者包扎完毕。我疲惫至极地靠在墙边,手指因长时间操作而微微发抖。范闲递来一碗温水,在我身边坐下。
“你今天救了至少五个人。”他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些许骄傲。
“我们一起救的。”我接过水碗,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静静地看着我,忽然伸手拂去我脸上的一抹烟灰:“这里脏了。”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我的脸颊,像是阵微风拂过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我垂下眼睛,不敢与他对视,生怕他看穿我心底的秘密。
回医馆的路上,月光如水,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范闲突然开口:“沐沐,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突然消失了,我会很难过的。”
我的心猛地一缩,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也随之响起:【任务进度:35%】。
“我不会消失。”我轻声回应,却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谎言。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本的地方。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不告而别。”
月光下,他的眼神如此真挚,让我不忍拒绝。我缓缓点头:“我答应你。”
这个承诺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我心头。回医馆后,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在床前,如同无声的质问。
第二天清晨,我刚打开医馆大门,就看见范闲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两册崭新的书。
“早啊,沐大夫。”他笑容灿烂,仿佛昨晚那个忧郁的范闲从未存在过,“我连夜抄了两本医书,一本给你,一本给义学的孩子们学基础医术。”
我接过书,翻开扉页,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赠沐沐——愿天下人皆得良医。范闲。”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不知为何竟有些鼻子发酸。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仿佛能感受到他抄写时的专注与耐心。
“谢谢。”我轻声说,但这两个字实在太轻太轻,根本无法承载我此刻复杂的情感。
范闲只是笑笑,卷起袖子开始帮我整理药材。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我偷偷看着这一幕,将它深深印在心底。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我们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