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楚坐在议事厅王座至上，左腿随意曲起，踩在王座边缘。
一阵仙风袭来，两袭雪色身影如落梅般飘然而至，衣袂翻飞间带着仙界特有的清寒莲香。
明芃走在前面，素白广袖长袍纤尘不染，腰间悬着一柄的玉箫。
［黄俊捷 明芃］
明艽落后半步，银线绣着流云纹的纱裙随步伐漾开，发间一支素银步摇叮咚作响。
［卢昱晓 明艽（jiao）］
两人齐俯身下拜 " 主上。”
"仙界最近有什么动静。"烬楚用杯盖轻刮茶沫。
"玄天阁已下出兵令，凌霄殿三十万天兵由溯洄带队，明夜子时，突袭魔界。"他声音清润如泉。
烬楚冷哼一声“恭候多时。”
明艽手心云气变成仙界九霄云殿的形状。"十日前，仙帝貌似发了很大一通火，属下仙级较低，还无从知晓。"
——烬楚身形一顿，想起那天，“此事不必深探，还有吗。”
明艽扬起眉毛“还有晔空濯那个老东西，不甘心到手的女婿飞走，想把小女儿许给那溯洄，溯洄不愿意，晔红烛成天在仙界哭闹，好不叫人笑话。”
烬楚扯了扯嘴角，“阿艽，可以了。”随后又回味道，晔空濯，好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此时底下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想开口但又不敢开口，默契的低下头笑了笑，烬楚敏锐的察觉到两个人小动作，“嗯？”
糟糕，被发现了，两个人强行收回嘴角，看着主上，“主上...属下以为...您救了那洛樊是巧合，没想到...您竟然留下了他。”
明艽附和“对啊对啊，主上有我们两个眼线还不够吗？”
烬楚身边除了平日里一直有的魔气，这次周身多了些许仙气流淌，烬楚也没想到他们能感受到，最近他们二人的接触确实过多，轻咳了两声，“你们是人族飞升，他自幼就长在仙界，自是比你们多些阅历。”
明艽明芃点点头。
...
溯洄踏入九霄云殿时，仙帝正背对着他，指尖摩挲着一枚暗红色的玉环——那玉环色泽诡谲，隐隐透着血气，不似仙界之物。
“仙帝。” 溯洄单膝跪地，铠甲未卸，征战百年的肃杀之气犹在。
仙帝缓缓转身，面容依旧威严，可那双眼睛……
溯洄心头一震。
——仙帝的瞳孔深处，竟有一线极细的黑纹，如活物般游动。
“战神辛苦了。”仙帝微笑，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此次召你回来，是今夜有一场硬仗要打。”
溯洄垂首：“溯洄在所不辞。”
“我要你带天兵，攻魔界。”溯洄心头又一震，“为何？”
“你只需要照办，我自有我的理由。”仙帝挥手让他退下了。
可是仙帝办事从来都会给他正当的理由，又怎么会无端又怎么会无端挑起仙魔纷争？
回到战神殿，溯洄揉了揉眉心，信息太多了，一切都不太对劲，他召来仙童清露。
“洛樊呢？”
清露绞着手指，声音发颤：“阿樊师兄被派去南海送信，已经……一月未归了。”
溯洄眸色一沉。
南海？那里路途遥远，道路险阻，怎会让一个灵力低微的他去送信？
“谁下的令？”
“是仙帝。”清露。
溯洄瞳孔骤缩，指节捏得发白，仙帝到底为何如此。
...
明芃和明艽踏着夜色赶回仙界，脚下云路蜿蜒，魔界的赤色雾霭渐渐被仙界的流云替代。
"你有没有发现？"明芃忽然开口，压低声音，"主上...脾气好了许多。"
明艽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笑："我们主上脾气一直很好啊。”明艽比明芃受宠一些，她得意洋洋的看着他，摆出一副你拿我怎样的姿态凑上去，明芃嫌弃的推开了她的脑袋。
“主上身上那仙气，跟那洛樊的灵力波动一模一样，不过倒是比在仙界的时候强那么一些。" 明艽。
"啧。"明芃摇头，"看来主上对他还真是上心。"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八卦，果然是三界共通的乐趣。
就在他们即将跨过交界线时，明艽忽然停住脚步。
"……等等。"
她蹲下身，指尖拨开云雾，露出下方一片幽暗的山谷——那里横卧着一具尸体，银袍染血，面容苍白，眉心一点青焰印记已然熄灭。
"青阳仙君？"明芃瞳孔一缩，"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明艽迅速探查四周，低声道："没有打斗痕迹，一击毙命……是熟人所为。"
两人对视一眼，明艽毫不犹豫地捏碎传信玉符——
"主上，青阳死了，死于仙魔交界。"
魔界。
烬楚刚从议事厅出来，手里掐着明芃画的仙界地域图，夜风微凉，她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火焰，将信纸焚尽，灰烬随风散入魔界猩红的月色里。
转过回廊，却见一道修长身影斜倚在赤晶柱旁——黑发半束，深蓝衣袍，不是洛樊又是谁？
"这么晚了，不在寝殿休息，在这儿赏月？"烬楚挑眉，走近他。
洛樊抬眸，迟钝道："我...观今晚月色尚可，出来走走。" 洛樊的眼睛至此没离开过她，嘴角不自觉的就勾起弧度。
——其实是今日一整天没见到她。
烬楚低笑，正想逗他两句，腰间玉符突然亮起。她指尖一点，明艽的声音传入耳中——
"青阳死了。"
洛樊察觉到异样："怎么了？"
"青阳死了。"她抬眼看他，"死在仙魔交界。"
洛樊瞳孔骤缩："仙帝做的？"
“毋庸置疑。”——他们都清楚青阳的死因。
青阳奉仙帝之命第二次刺杀洛樊，却依旧失败。仙帝不会容忍无用的棋子，尤其是知道太多秘密的棋子。
烬楚语气讥诮："连自己的心腹都杀，仙帝倒是比我们魔族还狠。"
洛樊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并不为青阳的死惋惜，只是—— 仙帝的狠心，依旧让他感到一丝寒意。
而烬楚并不意外，只是吩咐明艽："不必查了，把尸体处理掉，别让仙界借题发挥。" 洛樊忽然道："我曾经以为……仙帝至少还讲些道理。" 烬楚嗤笑："道理？力量才是道理。"
"好了，我去找戮九渊。"她随口道，"有些军务要交代。" 洛樊神色未变，只轻轻"嗯"了一声，道："夜里风大，早去早回。" 烬楚低笑一声，转身离去，渐行渐远。
——她对他早已没有戒备。她从不轻信任何人，但只要是她信任的人就不会背叛，而他，早已被她划进"信任之人"的范畴。
洛樊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他本欲离开，却忽听一旁假山后传来低语： "听说殿下今夜去见戮将军了？"
"嘘，小声些……那位仙人还在附近呢。"
"怕什么？殿下又不会真的和一个仙界的人扯上关系，更何况前族长可是曾给殿下和将军定过婚约的……"
"……" 洛樊脚步一顿。——婚约？他眸色微沉，耳边反复回荡着那两句话，忽然觉得魔界的夜风有些刺骨。
原来——她有未婚夫。
魔界·葬魂谷
烬楚到达时，戮九渊正在崖边磨刀。
"你父亲生前常在这里练刀。"他没有回头，任由烬楚的影子覆盖自己的刀光，"他说葬魂谷的风声最像战歌。"
烬楚将一坛酒搁在两人之间的巨石上，酒坛落灰处露出"埋骨"二字——这是前族长亲手酿的绝品。
"我要借葬魂军。"她单刀直入，"不是命令，是请求。"
戮九渊终于抬头。这位曾被老族长亲自指婚给烬楚的魔将，眼底沉淀着千年烽火："给我个值得拔刀的理由。"
［闫桉 戮九渊］
"父亲临终前对我说..."烬楚犹豫一瞬，"我可以随时找你帮忙，但是我知道于父亲的恩情，你不必还在我身上。"
戮九渊眼眸动了动，他至今理解了老族长为何如此器重这个女儿。
"我知道，葬魂军效忠的不是令牌，是将领的刀锋所向。"烬楚拔出他插在地上的长刀，突然朝自己左肩劈下！
戮九渊瞳孔骤缩，急忙阻拦，刀尖仍划破她锁骨。鲜血渗进玄铁，刀身嗡鸣如龙吟。
"现在。"她把刀掷还给他，"你的刀见过我的血了，要跟我上战场...还是在这继续磨刀？"
够血性的女子，戮九渊笑了笑“果然，我没看走眼。”戮九渊仰头饮尽整坛埋骨酒，摔碎酒坛时，谷中突然亮起万千猩红眼眸——蛰伏的葬魂军从阴影中现身。
"为魔族。"他声音坚定，"也为我看好的新族长。"
突然烬楚的玉佩剧烈振动起来，手掌抚过玉佩，空中浮现了由仙气幻化出的书信。
［仙界提前突袭 大军即将濒临魔族境外！］
［明芃急报］
烬楚和戮九渊对视一眼。
烬楚立刻返回幽都调遣魔将，戮九渊去知会长老们。
...
洛樊听见动静从寝殿里走出来，刚露了半个身子，就被烬楚推了回去，一把按回床榻。
"别动。"她指尖凝出暗红魔纹，化作锁链缠上他的手腕，"你跟去，只会让我分心。"
洛樊挣了挣，发现这锁链竟是以她的精血凝成，强行突破只会伤她元气。他沉下脸："烬楚！"
"我说过——"她俯身，扯着他的衣领与他对视，"我不会输的。"
她转身离去，殿门闭合的瞬间，结界彻底成型，将洛樊困在其中。
...
当夜子时，十万魔将与葬魂军黑色洪流般涌向边境。戮九渊与烬楚并肩立于阵前，三位长老紧随身后。
溯洄脚踏祥云，立于仙魔交界处之上，身后是三十万天兵“魔界的消息，倒是灵通。”
“少废话！”烬楚一鞭搅动战局！
可是溯洄的天兵一直多防守少攻击。
...
洛樊正思索破解之法，忽听窗边传来一声轻笑。
"哟，仙界的人？" 他猛地转头，只见一个少女坐在窗棂上，晃着腿打量他。她眉眼让洛樊觉得熟悉，但又不知道在哪见过，少女的脸上满是狡黠。
"你是......"
"烬璃，魔界二殿下。"她跳下来，指尖一划就解了精血锁链，"阿姐放着人质不用，真是浪费。"
洛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着胳膊拖出窗外："等等——"
"溯洄那家伙没别的优点，就占个慈悲。"烬璃打断他，眯眼一笑，"我看他敢不敢见死不救。"
忽然烬璃又不笑了，恶狠狠道“该死的仙界，害的本公主连夜赶回来。”
若不是魔界有难，她还要在人间快活一阵子的。
洛樊："......"
他从未见过此人，而烬璃显然也没见过自己，拎着他几个起落就冲向了战场。
仙魔交战的前线，硝烟弥漫。
烬楚正与溯洄对峙，长鞭卷住他的银枪，两人僵持不下。突然，一道清亮嗓音破空而来——
"阿姐！我给你带礼物来了！"
所有人转头，只见烬璃拎着洛樊的后领，像展示战利品般将他往前一推："战神殿下，仙族人质换仙魔停战，不过分吧？"
溯洄："......？"
烬楚："......"
洛樊："............"
战场一时寂静。
溯洄率先回神，原来洛樊失踪是到了魔界，被圈养起来了，银枪一收，冷声道："烬璃，你胡闹什么？"
烬楚眼神看着溯洄，突然犀利，阿璃是怎么认识这家伙的？
烬璃歪头："怎么，不愿意？"她指尖在洛樊颈间虚划一下，"要不你退兵，要不我杀了他。"
溯洄脸色微变，他这身装扮哪里像个人质样，刚要开口，仙界阵营却突然射来一支暗箭——直取洛樊心口！
"找死！"烬楚长鞭如电，凌空劈碎箭矢。
而就在这一瞬分神，仙帝亲率的精锐已突袭至她身后！
"小心！"洛樊瞳孔骤缩，体内灵力轰然爆发。九天神诀的金光自主护体，他挣脱烬璃，瞬移至烬楚背后，硬生生替她扛下仙帝的致命一击！
"咳——！"鲜血从他唇角溢出，但神诀之力反震，竟将仙帝逼退数步。
烬楚一把扶住他，紫眸中夹杂着震惊："你......"
洛樊抹去血迹，轻笑："现在......我够资格参战了吗？"
“......”烬璃看了看他们两个，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后捂住自己的嘴“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她看了看溯洄，溯洄歪头看她。
“战场之上，你在和敌人谈笑？”溯洄长枪刺去，却也没想真正伤她，烬璃轻松躲过“喂，你这人真的很无趣！”
有了洛樊的助力，战局瞬间倾斜。
洛樊虽重伤，但九天神诀自发护主，金光所过之处，仙界法阵尽数崩毁。
烬楚主攻，烬璃游走偷袭，两人配合默契，逼得溯洄节节败退。
眼看仙界溃败，他最终银枪一顿，淡声道："退兵。"
仙帝怒喝："溯洄！你敢违令？！"
溯洄回眸，眼神冰冷："我不是你的狗。"
溯洄现在可以确定，仙帝一定有问题。
未完待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