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他们就收拾行囊，返回幽都山。洛樊跟在烬楚身后，比起昨日，他的步伐稳健了许多。
魔界的天空从不见真正的黑夜，也没有明媚的晨光。当"日出"时刻来临，暗红色雾霭会开始翻涌，盘踞的浓云会逐渐褪去墨色，泛出一种病态的紫红，像是溃烂的伤口结了新痂。云层缝隙间偶尔会漏下几缕金色的光
"你的伤，感觉如何？还疼吗。"洛樊突然开口，烬楚愣了一下，脑中闪过昨晚的情景，他的臂弯温柔有力，搞得她昨晚一夜都没睡好，现在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好了，你这治愈术学的还算不错。”
洛樊挠了挠头："是吗，那学不好保护自己的护体仙术，能学好保护别人的治愈术也不错。"
烬楚转过头去看他，真是个傻子“自己都保护不了，到时候怎么保护别人？”
“这不是还有——”他的话没能说完。烬楚猛地抬手示意安静，同时魔气在掌心凝聚。洛樊立刻会意，屏住呼吸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远处的岩石后面，银色铠甲的反光一闪而过。
"仙界侦察兵。"烬楚压低声音，"三个，不，四个。"
洛樊心跳加速："他们在绘制魔界边境的地形图，这是...进攻前的准备。"看来仙界这次是真的。
烬楚眼中寒光一闪，“还敢潜入我魔族领地勘探，狂妄至极。”不等洛樊再说什么，她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魔刀出鞘的瞬间，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一声凄厉的鬼啸。
接下来的战斗短暂而残酷。烬楚以压倒性的实力斩杀了两名侦察兵，第三名被她折断四肢扔在洛樊面前。
"问他，仙界有什么计划。"烬楚刀尖滴着血。
洛樊蹲下身，认出了侦察兵铠甲上的徽记："凌霄殿直属战神溯洄...你们为什么来魔界边境？"
侦察兵认出了洛樊“是你，你竟然与魔族勾结！”
“我为何一定要为仙界，仙界要杀我在前，魔族救我在后，换作是你，又当如何？”洛樊俯视他“仙界无端挑起两界纷争，本就有错在先。”
侦察兵啐出一口血沫："叛徒！仙界养你这种废物不如养条狗！"
烬楚的刀光一闪，侦察兵的一只耳朵飞了出去："回答他的问题。"
在烬楚的酷刑威胁下，侦察兵终于崩溃："大军...三日后...进攻魔界...我们只是...先锋侦察..."
洛樊脸色瞬间惨白。“仙界这次出动的不是普通部队，而是凌霄殿直属的天兵天将，这意味着——灭族之战。”
"走！"烬楚一掌击毙侦察兵，抓住洛樊的手腕，"必须立刻通知长老会！"
烬楚拉着洛樊飞奔，烬楚将两指抵入唇间，吹出一阵尖啸，那哨音如婴啼般刺耳，短暂哨音过后，远处黑雾立即应声翻涌，魔兽发出低哑的嘶吼声，以迅雷之速飞向二人，侧身让自己的翅膀擦地，烬楚拉着洛樊三步跃上，洛樊全部注意力都在烬楚身上，惊于她的能力，她严肃起来的那股韧劲，也吸引着他。
两人以最快速度返回幽都山。
议事大厅内，三位魔族长老与魔将们听完烬楚的汇报后陷入激烈争论。
听见议论的杂声中传来“求和”一词，烬楚抽出短匕甩向那名将士，刀刃划过铠甲发出滋啦的声响，将士立马跪地请罪。
"求和？向仙界求和，是我魔族之耻！"烬楚的怒喝震得大厅穹顶簌簌落灰，烬楚立于黑曜石王座前，议事厅内，魔族长老与各方将帅端正站立，空气里弥漫着硫磺与铁锈的腥气。
她抬手，魔气在掌心凝成一柄漆黑战旗，旗面无风自展，露出猩红的魔族战纹——那是一头被九根锁链贯穿的凶兽，正咆哮着撕裂枷锁。
"仙界无故来犯。"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寒铁坠地，字字铿锵，"那便让他们的血——"
战旗轰然插进地面，整个幽都城随之震颤，地底传来远古魔兽苏醒的低吼。
"——为我魔族领空作染！"
将士们顿时热血沸腾，只有长老们顾及仙魔两界兵力悬殊。
冥风长老上前一步，瞳孔收缩："殿下，我们兵力不足，若是硬拼……"
"硬拼？"烬楚冷笑，指尖一划，议事厅穹顶的魔晶灯骤然炸裂，碎片在空中凝成沙盘，显现出魔界边境的地形。她抬手一点，沙盘上燃起幽蓝魔焰，化作数条进攻路线。
"他们以为我们会退。"她五指一收，沙盘上的仙界大军模型被魔焰吞噬，"那我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洛樊站在角落，看着烬楚的背影，手腕微微发烫——那是她方才握过的余温。他低笑一声，掌心悄然浮现一道金色神印，九天神诀的力量在血脉深处苏醒。
"传令。"烬楚的声音响彻，"全军备战，迎战仙界！" 魔焰冲天而起，墨发狂舞如战旗。
万千魔族将士齐声怒吼，声浪撼动魔土，连幽都的城墙都在震颤——
"迎战仙界！迎战仙界！迎战仙界！"
一声比一声暴烈，一声比一声疯狂。
殿外，万千魔兽仰天长啸，魔界的天，彻底红了。
....
仙界来犯，为了保护好魔族所有妇孺，要将魔族结界加强一层防护，洛樊主动请求帮忙“我现在只要心无旁骛，就可以稳定这灵力，你帮助我那么多，我帮你这次是应该的。”
烬楚最终还是应了他，以他的神力结成的结界，将是最无坚不摧的保护。
西翼边境，罡风嘶啸。结界上有仙界先锋兵闯入留下的裂痕。
“最后一处。”洛樊额前有汗珠，许是前面已经耗费太多神力，已经有些吃不消了。烬楚原本要陪他一起来的，只是临时被别的事情缠住了脚，洛樊便先行一步，“不知道还够不够修理你啊。”洛樊看着裂纹，抬手结印。
九天神诀的金色符文自他掌心流淌而出，如丝线般缠绕在结界破损处，缓慢修复着裂痕。他的额角已覆满冷汗，呼吸沉重——强行催动神力修补魔族结界，对他的肉身负担极大。
“就差一点儿……”
他咬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若此处不成，那前面所设结界皆会崩碎，一切都前功尽弃。
——突然，云层破开！
一道寒光如流星坠世，穿过在结界凝成之前穿了过来，直刺洛樊！
诛仙剑！
剑身缠绕弑神咒，专克神族血脉，剑气未至，杀意已冻彻骨髓。
洛樊借力向后退，凝成结界之后，迅速躲开，转身看见刚刚被躲开的剑又飞了回来。
洛樊瞳孔骤缩——
躲不了了。
“洛樊！”一声冷喝，紫影骤至！
烬楚的速度比声音更快——
她的左手猛地攥住诛仙剑锋，弑神咒与魔气相撞，爆出刺目火花！剑刃割裂她的掌心，黑金交织的血顺着剑身滴落，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她右手拽住洛樊的衣领，猛地将他甩向身后。洛樊重重摔去，抬头时，诛仙剑的寒光已刺入烬楚腰间！
“嗤——”
剑锋入肉三寸，鲜血喷溅！
可烬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染血的手指凌空一划，溅落的血珠瞬间化作符纹，激活城墙上的远古魔阵！
“轰——！”
魔焰自地底冲天而起，将那些慌乱要逃的的仙将焚成灰烬！ 诛仙剑也在魔焰的焚烧下碎成渣。
那一剑，在她身上留下，是伤痛。 在他身上留下，那一定是致命的。
洛樊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烬楚腰间那道三寸长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紫色的衣衫，在月光下呈现出暗黑的色泽。向前一步身形竟有些摇晃，洛樊想去扶她。
"我没事。"烬楚避开了他伸来的手，抬手抹去唇边血迹，"不过是皮肉伤。"
她站直身体。从怀中取出一枚骨哨吹响。哨声刺破夜空，不多时，魔禽自云层中俯冲而下，五丈长的翼展掀起狂风，稳稳落在他们面前。洛樊能看到她额角渗出的冷汗，和抬手时腰间伤口被牵动的轻微颤抖。
烬楚向前迈了一步，洛樊清楚地看到她咬紧的下唇和瞬间苍白的脸色。第二步，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按住了腰间伤口。
“该死，不得不说，这诛仙剑真是名不虚传。”烬楚心里咒骂到“真够歹毒的，使出这个来杀他，比我们魔族的手段都卑劣。”
第三步还未落下，洛樊已经上前从身后将她打横抱起。
烬楚明显僵住了，黑发扫过洛樊的脸颊，带着熟悉的幽兰香气。她仰头看他，紫眸中闪过一丝洛樊从未见过的错愕。
"你——"
"别动。"洛樊声音比想象中沙哑，"伤口会裂开。"
他以为烬楚会立刻挣脱，甚至给他一鞭子。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放松了身体。这个小小的让步让洛樊心跳加速，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走向那只巨大的魔禽。
魔禽低下头，血红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洛樊。洛樊将烬楚轻轻放在它宽阔的背上，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腰际，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魔力波动——她在用魔力强压伤势。
"别逞强。"洛樊皱眉，他拍了拍魔禽的背，魔禽振翅起飞，夜风呼啸而过。
坐到她侧后，只是将右手轻轻覆在烬楚腰间的伤口上，掌心泛起微弱的白光。治愈术的光芒比平时暗淡许多，他的灵力确实所剩无几。
烬楚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够了！"她的指尖冰凉，"再消耗灵力你就废了。"
洛樊摇头，固执地继续输送灵力。白光忽明忽暗，如同风中的烛火，却坚持不灭。"再一会儿就好"
"洛樊！"烬楚的声音里罕见的带了一丝焦急，"我不需要你这样。"
治愈术的光芒终于熄灭，洛樊垂下手臂，额头抵在烬楚肩上短暂地休息。他呼吸粗重，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但感受到烬楚伤口不再流血，他嘴角还是扬起一个疲惫的弧度。
烬楚沉默片刻，突然向后靠进他怀里，这个出人意料的动作让洛樊瞬间清醒。
"借我靠一下。"她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声吞没，"就一会儿。" 她身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心里却好像长了一根刺，不疼，但总是牵动着她的心。
仙帝用诛仙剑杀叛徒无可厚非，可他贴上的弑神咒就是落定她心中猜测最好的证据。可是既然他一直都知道，想除掉他，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她有些后怕，不知道怕什么，明明只是合作关系，但短短时日的相处，这个少年竟然给她带来了许多奇特的，前所未有的情绪。
洛樊同样的，他竟然对她有了患得患失的感觉，他不想...看见她受伤。
烬楚的身体温暖而真实，发丝随风拂过他的脸颊，痒痒的。魔禽平稳地滑翔在云层之上，月光洒落，为两人镀上一层银边。
良久，洛樊终于开口"下次，太危险就不要救我了。"
"怎么？"烬楚轻笑，"命令我？"
"请求你。"洛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看你流血。"
烬楚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出乎意料地放松下来。她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反驳。就这样，两人在沉默中飞向宫殿，一个不再掩饰伤势，一个不再隐藏关心。
夜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份初生的、未说出口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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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的血月高悬，夜晚的风嘶吼着，洛樊盘坐院中石台之上。九天神诀的金芒在他的经脉中游走。
他翻开手掌，四周所有有水的地方瞬间腾起，涌向他的手掌
暗处的黑影已然静立许久，当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紫眸中闪过一丝波动。
突然，掌心的水爆裂散开。
"咳——！"
洛樊一口血喷出，瞬间全身经脉暴起，皮肤下如有万千金蛇游走——九天神诀在反噬宿主。
三根银针飞来，精准刺入洛樊的灵台、天枢、气海三穴。
洛樊浑身一颤，暴走的神力被强行镇压。他睁开眼，看到烬楚站在月光里，紫眸如两盏幽静的琉璃灯，黑发在身后，如绸缎般垂落。
洛樊看见她过来，下了石台，灵力还没稳定下来，险些没站稳，烬楚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你知道九天神诀的反噬多厉害吗，你想死吗？”烬楚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可洛樊却感觉到一丝......慌乱？
洛樊哑声笑了：“殿下……是在担心我？”
面前的人一僵，随即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胳膊，松开了他：“我是怕你炸了这里。”
夜风骤静。
洛樊垂下眼，看着她的手指白皙修长，却布满握刀留下的茧，看着她为救他留下的伤。
“我只是……”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挡在最前面。”
烬楚的呼吸滞了一瞬。
远处传来魔兽不安的低吼，血月被乌云遮蔽，训练场陷入一片黑暗。可她的紧握掌心却渐渐有了温度。
“……傻子。”
她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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