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和黑瞎子离开后,来到了吴山居。那天吴山居二楼的书房,灯亮了一整夜。天快亮时,吴邪掐灭了不知第几根廉价烟,眼底布满血丝,最终对等在一旁的解雨臣和沉默的黑瞎子点了点头。
几天后,吴邪独自一人,走进了黎簇那间位于市中心顶层、装修冷硬现代的办公室。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布棉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黎簇靠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没起身,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在吴邪身上来回扫视。半晌,他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开口第一句便是: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的?吴老板?”他刻意加重了“吴老板”三个字,带着浓浓的嘲讽,“还是……关根?”
吴邪站在办公室中央,双手无意识地插在旧外套口袋里。他避开了黎簇锐利的视线,目光落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嘴唇抿得很紧,沉默着。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下,是极力压制的抗拒。
黎簇对他的沉默毫不意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目光如炬:“药方,疗程要三个月。”他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三个月内,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每天奉上制作好的药给你们。你不用担心离人阁做生意,向来都是讲信用的”
吴邪终于抬眼看他,眉头紧锁,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条件?”
黎簇笑了,那笑容带着得逞的冰冷和疯狂的执拗:“条件很简单。这三个月——”他一字一顿,“你,吴邪,必须作为‘关根’,待在我身边。”
“不可能!”吴邪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和本能的排斥。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下颌线绷紧,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被触怒的兽——这是关根被挑衅时的本能反应。但下一秒,他猛地意识到什么,强行压下了那股戾气,肩膀微微垮塌,试图恢复“吴邪”的温和姿态,只是那紧握在口袋里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挣扎。“黎簇,别胡闹!关根早就……”
“早就死了?埋了?”黎簇冷笑着打断他,站起身,一步步绕过桌子逼近,“行啊,那你现在就可以转身走人。回去继续当你的吴老板,喝你的温吞茶,看着黑爷的眼睛彻底没指望!”
他停在吴邪面前一步之遥,逼视着吴邪眼中极力压抑的波澜:“或者,你这三个月,就当‘关根’还魂了!我要那个在沙漠里点烟冷笑、算计人心、敢把天捅个窟窿的疯子!我要那个眼神能杀人、骨头比刀还硬的关根!”黎簇的声音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三个月内我不管真假,就是演也得给我演出来!否则,药方的事,免谈!”
吴邪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他下意识地想摸烟,手指在口袋边缘神经质地蜷缩了一下——这是关根烦躁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但他忍住了,只是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看着黎簇,里面翻涌着痛苦、疲惫和一种深沉的、被逼迫的愤怒。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黎簇几乎以为他要再次拒绝。
最终,吴邪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排斥和无可奈何的屈服:
“……好。”
这个“好”字出口的瞬间,他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锐利、近乎冷酷的算计光芒,快得像错觉——那是属于关根的、评估风险和计算得失的本能。但随即,那光芒就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麻木覆盖了。
黎簇捕捉到了那瞬间的锐利,心脏狂跳,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近乎扭曲的、满足的笑容。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