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黎簇公寓顶层巨大的落地窗，此刻成了城市晨光的画框。金粉般的光线流淌进来，将冷硬的现代线条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意。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威士忌的苦涩或泪水的咸涩，而是煎蛋（虽然失败）、烤面包（虽然有点焦）和新鲜咖啡豆混合的、温暖踏实的烟火气。

　　黎簇靠在厨房岛台边，看着吴邪手忙脚乱地试图拯救那个蛋黄流得惨不忍睹的煎蛋。吴邪皱着眉，神情专注又带着点懊恼，额角甚至沁出了一点细汗。这副笨拙又认真的样子，奇异地熨帖了黎簇的心。

　　“放弃吧，吴老板。”黎簇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藏不住的笑意，“你这手艺，开面馆都得赔死。”

　　吴邪闻言，泄气般地放下锅铲，转过身。晨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他微红的耳根和眼底那点被戳穿的窘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和温柔。他看着黎簇靠在晨光里的身影，看着他那双此刻清亮、带着慵懒笑意的眼睛——那里再也没有了冰冷的怨恨和尖锐的审视，只有全然的放松和一种近乎温顺的依赖。

　　“是挺难吃，”吴邪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神却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看来以后得靠黎小爷养家了。”

　　黎簇哼了一声，没接这个茬，只是走过去。他很自然地伸出手，不是环抱，而是带着点霸道地拽过吴邪握着锅铲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他低头，看着吴邪指腹上一点被热锅边烫到的微红。

　　“笨死了。”黎簇嘟囔着，语气嫌弃，动作却轻柔。他拉着吴邪的手腕，引到旁边的水龙头下，打开冷水，细细地冲着那点微红。冰凉的水流冲刷着皮肤，也冲刷着两人之间最后一点无形的距离。

　　吴邪任由他摆布，目光贪婪地流连在黎簇低垂的眼睫上。那专注的神情，卸下了所有防备，年轻得不可思议，也真实得让他心头发烫。他不再是黎簇刻在骨头缝里的“关根”，也不再是黎簇口中“温吞得想吐”的吴老板，他只是黎簇此刻握着、冲凉水的…吴邪。

　　“黎簇。”吴邪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沉静。

　　“嗯？”黎簇没抬头，依旧仔细地冲着水。

　　“这里…”吴邪的目光扫过这间宽敞却缺乏人气的公寓，最后落回黎簇脸上，“以后，就是我们家了？”

　　水流声哗哗。黎簇冲水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撞进吴邪那双盛满了晨光、温柔和小心翼翼的、纯粹的吴邪的眼睛里。没有扮演，没有试探，只有最真实的、对“家”和“归属”的渴望。

　　黎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软得一塌糊涂。他关上水龙头，也没擦干吴邪的手，就那么湿漉漉地反手握住。他的指尖还带着凉意，掌心却滚烫。

　　“不然呢？”黎簇扬了扬下巴，努力维持着那点惯有的凶巴巴，耳根却诚实地染上了绯红，“你还想回你那堆满破书烂草、一股子霉味的吴山居？”

　　吴邪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连带着被黎簇握着的手也轻轻发颤。他不再说话，只是伸出另一只手，穿过黎簇微乱的额发，轻轻捧住了他的后颈。这一次，不再有激烈的掠夺，不再有绝望的确认。

　　他低下头，一个吻，轻柔地、珍重地、带着无尽怜惜地，落在了黎簇的眉心。

　　没有沙漠的硝烟，没有喜来眠的风雪，没有新月饭店的喧嚣。只有晨光，烟火气，和掌心相贴的、真实的温度。

　　黎簇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没有躲闪，甚至微微仰起头，迎接着这份迟来的、纯粹的温柔。他像一棵在荒漠中跋涉了太久、终于寻到水源的树，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安宁。过往的伤痕被这温存的吻轻柔抚过，那些尖锐的碎片，似乎都在晨光中悄然融化，沉淀为生命年轮里深刻的印记，不再刺痛，只余下存在的证明。

　　“吴邪…”黎簇的声音闷闷地从两人紧贴的唇间溢出，带着一种近乎撒娇的鼻音，“我饿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带着点蛮不讲理的理直气壮，“要能吃的那种。”

　　吴邪的吻离开他的眉心，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低的笑声如同温暖的泉水，在黎簇耳边流淌。

　　“好。”他应着，声音里是化不开的宠溺和纵容，“我去楼下买。想吃什么？”他松开捧着黎簇后颈的手，改为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动作亲昵自然，“豆浆油条？还是…你以前在沙海念叨过的、城东那家蟹黄包？”

　　黎簇怔了一下。城东的蟹黄包…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沙漠某个燥热难耐、饥肠辘辘的夜晚，他对着篝火随口抱怨时提到的。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吴邪…竟然记得？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冲上黎簇的鼻尖，眼眶瞬间有些发热。他掩饰般地别开脸，胡乱地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凶巴巴地说：“都买！小爷饿死了！”

　　吴邪看着他那副明明感动得要命却还要嘴硬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笑着，揉了揉黎簇的头发，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黎簇突然叫住他。

　　吴邪回头。

　　黎簇几步追上去，在玄关处，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门禁卡塞进吴邪手里。那张代表着他私人堡垒最高权限的卡片，此刻被随意地塞进吴邪掌心。

　　“拿着。”黎簇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眼神却飘向别处，“省得你买完东西回来，还得按门铃吵我睡觉。”

　　吴邪看着掌心那张带着黎簇体温的卡片，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耳根通红、故作凶悍的青年。巨大的满足感和归属感如同温暖的潮汐，彻底将他淹没。这不是钥匙，是黎簇向他敞开的、毫无保留的整个世界。

　　他用力握紧了那张卡，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他再次倾身，这次，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落在了黎簇微红的耳尖上。

　　“很快回来。”吴邪的声音带着笑意，也带着承诺，“等我。”

　　门轻轻关上。

　　公寓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黎簇一个人。他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被吻过的耳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吴邪唇瓣温热的触感。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吴邪的身影快步走出大楼，汇入清晨稀疏的人流。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整个房间，温暖而明亮。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个糟糕煎蛋的焦香，混着咖啡的醇厚，以及…一种名为“家”的、崭新的、踏实的气息。

　　黎簇看着吴邪消失在街角，嘴角缓缓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嘲讽或偏执，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如同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轻松和…幸福。

　　他转过身，环顾着这个曾经只是冰冷堡垒的空间。阳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他心底那片曾被冰雪覆盖的荒原。那里，正有新的、温暖的生机悄然萌发。

　　“我们家…”黎簇低声重复着吴邪刚才的话，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分量和满足。

　　他走到沙发边，把自己重重地陷进去，随手捞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晨曦温柔地笼罩着他，他闭上眼，不再去想沙漠的烈日风沙，不再去想喜来眠的冰冷雪夜，也不再纠结“关根”还是“吴邪”。

　　他只想等着那个笨手笨脚、却把他放在心尖上的男人，带着热腾腾的早餐回来。

　　等着属于他们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阳光普照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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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两篇结局的，但放不出来，因为s h了། – _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