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就在林晚以为他会像十年前在光荣榜前那样，用一句冰冷的嘲讽将她彻底击溃时。 江辰紧抿的薄唇动了一下。那总是吐出最精准物理术语的唇线，向上勾起了一个极浅却足以颠覆林晚所有认知的弧度。 那不是嘲讽。 那是一个……近乎于笑意的弧度。带着一丝无奈，一丝疲惫，一丝被看穿后的释然，还有一丝……尘埃落定般的了然。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依旧低沉磁性，平稳无波，却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林晚死寂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林晚，” 他第一次，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带着某种奇异的重量，“十年了，你闹腾的功力，倒是见长。”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那双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仿佛要将她此刻所有的狼狈、委屈和不甘都看透。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只有两人能听清的语调，清晰地吐出后半句：

“不过，物理定律在你面前，好像总是容易失效。”

他看着她瞬间瞪大的、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眼睛，那个极浅的、带着复杂意味的弧度在唇边加深了些许。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窗外那轮沉入城市天际线的巨大落日，金色的余晖勾勒着他冷峻而完美的侧脸轮廓。然后，他重新转回头，视线落回林晚脸上，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着十年的光阴、废墟的尘埃、未解的答案和某种终于破冰而出的、灼热而清晰的东西。

他朝她伸出手。不是礼节性的握手，而是掌心向上，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和笃定。

“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重新解解看？”

江辰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穿过夕阳熔金的光带，清晰地落在林晚的耳中。他伸出的手，掌心向上，指节修长干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悬在两人之间喧嚣又死寂的空气里。那姿态，不像邀请，更像一场无声的宣判，一个迟到了十年的、等待被开启的谜盒。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一种近乎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起来！血液轰然冲上头顶，耳膜里充斥着巨大的嗡鸣。她瞪圆了眼睛，瞳孔因震惊而放大，死死地盯着那只伸向她的手，再缓缓上移，对上江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像暴风雨前夕的深海，平静的表象下是汹涌的暗流。有被猝然击中要害的震动，有洞悉一切的锐利，更有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滚烫的、破冰而出的东西，灼热地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重新解解看”？

解什么？

那道奥数题？

废墟中的生死告白？

还是……他们纠缠了整整二十年的、一地鸡毛的荒唐缘分？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后退了半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脆响在凝滞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胸前那片冰冷的水渍仿佛更沉重了，紧贴着皮肤，提醒着她此刻的狼狈和方寸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