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深秋的夜晚，夜风微凉，浓重的夜雾里，隐隐虫鸣在耳边低声吟唱，仿佛缭绕耳际的欲语还休的呢喃呓语，不绝于耳。

宿舍楼旁的林荫道上，季冥和祁妄并肩走着。祁妄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一株倔强绽放的雏菊笑：“你看，都深秋了它还开着。”季冥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忽然抬手，将自己的围巾轻轻搭在祁妄颈间，“天凉，别冻着。”祁妄脖颈一热，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季冥含笑的眼眸里，一时竟忘了言语。

两人就着这份沉默又走了一段，直到宿管阿姨的咳嗽声远远传来，才慌忙道别回了各自寝室。躺在床上的祁妄，指尖摩挲着围巾上季冥的温度，嘴角忍不住扬起。

深秋的清晨，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操场，跑道上的露水悄然浸湿了运动鞋底，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草木气息，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能触及肺腑间的凉意。祁妄在一阵刺耳的起床铃声中猛然醒来，意识尚且混沌。他偏头看向旁边床铺，季冥依旧昏睡着，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昨晚的游戏厮杀显然拖垮了他的精力，直到此刻，他还陷在被窝里，未曾挣脱沉沉睡意。

祁妄轻轻放下帘子，不让声响惊扰到季冥的清梦。他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尚早，晨光还未完全跃过窗棂。他拎起一旁的毛巾，独自走向洗漱间。水龙头拧开的一瞬，清澈的水流带着一丝凉意，驱散了他残存的睡意。镜子里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祁妄随意抹了一把脸，看着水滴顺着下颌滑落，最终消失在衣领里。他深吸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而身后，季冥仍陷在柔软的被窝里，呼吸平稳，似乎正徜徉在某个香甜的梦境中。

晨光熹微，透过宿舍窗户的缝隙，在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祁妄已经收拾妥当，坐在书桌前轻声背诵着英文单词，而季冥的床铺依旧被子低垂，只有平稳的呼吸声隐约传出。

祁妄合上单词本，看了一眼季冥的床铺，轻声自语：“这家伙，看来是真起不来了。”他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走到季冥床邊，低聲喚道：“季冥，季冥？再不起床早读要迟到了。”

也许是光影过于刺眼了，季冥翻了个身裹紧被子，传来含糊不满的嘟囔，带着浓重的睡意嘟囔道：“男朋友别吵……让我再五分钟……”便再没了动静。

祁妄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笑意。他走回自己桌前，拿出饭卡心想：算了，给他带份早餐吧。

祁妄买了季冥爱吃的肉包和热豆浆，回来时却见季冥正坐在床边，揉着眼睛发呆。阳光落在他微乱的发丝上，有种别样的慵懒感。

“醒了？”祁妄把早餐递过去，“快吃，不然凉了。”

季冥接过，指尖不经意碰到祁妄的手，两人都下意识缩了一下。他咬了口包子，含糊地说：“谢了……刚才梦到你了。”

祁妄心跳漏了一拍，假装淡定地转开视线：“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你……”季冥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洒在祁妄耳畔，“梦到你跟求婚了。”

祁妄的脸瞬间红透，正要反驳，季冥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逗你的。不过——”他顿了顿，眼神认真起来，“要是真的，我肯定答应。”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祁妄抬眸，撞进季冥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拿起豆浆，掩饰般地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暖不透胸腔里的悸动。

吃完早餐后，祁妄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在空气中回荡：“今天天气有点冷，你有围巾吗？”季冥刚要脱口而出一个“有”字，可祁妄紧接着的话语如同带着魔法一般，“要是没有的话，我柜子里有，我给你拿。”季冥心头一动，马上改口说道：“没有。”祁妄没有再言语，转身朝着自己的柜子走去，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拿出了一条围巾递给季冥。

-------

上午的数学课，讲台上的老师正滔滔不绝。阳光透过玻璃窗，变得有些灼人。祁妄专注地记着笔记，忽然感觉手肘被轻轻碰了一下。他微微侧头，是旁边的季冥推过来一张折叠的小纸条。

祁妄不动声色地接过，在课本的遮掩下展开，纸条上写着：「谢了，早餐。另外，围巾……很暖。」祁妄的耳根微微发热，他没有回头，只是提笔在纸条下方快速写了几个字，又推了回去。

季冥接过纸条，看到上面清秀的字迹：「专心听课。」后面跟着一个简单的笑脸。他轻笑一声，终于将注意力转向黑板，但眼角眉梢还残留着些许愉悦。

数学课的下课铃声刚落，林霖便站起身来，清脆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11月4号就是校运会了，从今天开始大家可以去班长那里报名。给大家三天时间考虑，10月25号我会找班长收取报名表。"窗外秋日的暖阳斜斜地洒进教室，照在讲台上那本翻开的数学书上，给洁白的纸页镀上一层金边。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讨论着要报什么项目，整个教室洋溢着运动会前夕特有的欢快氛围。

祁舒妤回过头，望向身后那桌，轻声问道：“哥，你今年还是和高一那时一样吗？”祁妄微微颔首，淡淡地“嗯”了一声。季冥满心好奇，忍不住问：“你高一时在校运会参加过什么项目呀？”祁妄正埋头解题的手忽然停住，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一边继续解题，一边答道：“没参加，当时在图书馆学习呢。”季冥听后，略显震惊。

中午，食堂里祁舒妤手里端着餐盘，在人群中看到祁妄和季冥，快步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笑嘻嘻地：“嘿，两位！课间登记校运会报名忘记问了，早上怎么回事？听说某位大神又赖床，全靠我哥当人工闹钟还包办早餐？”

季冥夹起一块排骨，漫不经心地：“怎么，羡慕啊？可惜你没这待遇。”

苏心屿刚好打好饭过来，听到对话，笑着加入舒好，你这就不懂了，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看向祁妄和季冥。

祁妄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低声说了句：“快吃饭吧，菜要凉了。”

季冥却似乎并不介意，反而挑了挑眉，看向祁妄发红的耳尖，心情颇好地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早上辛苦你了。”

祁妄抬眼瞪了季冥一下，眸光中带着几分恼意，随后又低下头，继续默默地吃着饭。

季冥暗自思忖：「男朋友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那张俊脸在平日里便已足够迷人。而此刻，当他微微蹙眉，眼神凌厉地瞪向别人时，那份冷峻与气场更是让人心颤，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滞，实在帅气得无可挑剔。」

用完餐后，祁妄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迈去，步履间似有着对知识的无尽追寻。而季冥呢，带着饭后的些许慵懒与倦意，返回寝室，打算补个回笼觉，那床铺仿佛正召唤着他，许诺一片安逸的梦境。

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季冥忽然拉起祁妄的手腕，从教室的后门悄然离开。他们的脚步轻快而隐秘，仿佛怕惊动了这片刻的宁静。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远处传来的微弱人声在空气中回荡，而他们的背影则很快消失在转角处，像是一抹掠过的风，不留痕迹。

在回寝室的路上，季冥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今天……谢了。”他话语简短，却透着一股淡淡的真诚。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模糊的树影间，似乎不想多做停留，但还是补充了一句，“早餐和叫醒服务，都挺及时的。”风轻轻拂过，他微微偏头，神情显得有些复杂，像是感激与些许难以言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祁妄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没什么，顺手的事。"

季冥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那条折叠整齐的围巾这个：“还你。”但他并没有立刻递过去，而是拿在手里。“晚上……好像更凉了。”说完就偏头看着祁妄

祁妄凝视着季冥，目光触及对方眼底那抹难以名状的情绪时，心跳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他垂下眼帘，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嗯……是有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清晰。

季冥将围巾轻轻搭在自己脖子上，然后向前一步，微微低头，用围巾的一端也轻轻绕住了祁妄的脖颈，动作自然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亲昵，试探性的询问：“那……一起用？”

祁妄脖颈处传来围巾的柔软触感和季冥残留的体温，两人被同一条围巾松散地连接着，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怔在原地，脸颊瞬间染上红晕，一时忘了反应。

“祁妄？”季冥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祁妄微微一怔，似是从遥远的思绪中被拉回，他缓缓偏过头，目光落在季冥的脸上，眼神中透着几分复杂与慌乱。

季冥看着祁妄近在咫尺的、有些慌乱的眼睛，笑意更深，声音低沉：“这样，就都不会冷了。”他保持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带着祁妄，继续慢慢向前走去。回寝室的路灯亮起，灯光将两人紧靠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融为了一体。

微凉的秋风拂过，却吹不散少年们之间骤然升腾的、足以抵御一切寒意的温热。那条共享的围巾，像一个无声的约定，在这深秋的傍晚，悄然系紧了某些怦然心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