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可贺,周浅浅终于可以出院了。
以前她看电视剧时,总有些主角明明快死了,却死活不肯去医院。
那时候的她,总觉得这种情节很莫名其妙,甚至有些荒唐。
可现在的她,却能稍微理解那种对医院的抗拒心理了。
医院虽然能治愈身体的伤痛,但那种压抑的氛围,的确会让人感到孤独和无助。
在这里,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的煎熬,常常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是,现在要是身体有问题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医院。
出院的过程很平常,除了院长亲自过来跟她道贺外,她的“便宜老爹”洪日庆也表现得格外殷勤。
他不知道是出于愧疚心理,还是担心路上还会发生意外,反正里里外外围了好几辆豪车。
周浅浅看着那些豪华的车队,心中不禁感慨:“真是该死的有钱人……不,现在我也算有钱人了,这样骂自己好吗?”她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有些复杂。
回到家后,除了要上学的事情外,还有一件事让她不得不关注,那就是洪爱浅的生日快到了。
为了庆祝生日以及出院,洪日庆精心策划了一场盛大的聚会,地点就选在自家宽敞的院子里。
他广发请柬,邀请了众多商界巨擘和政府要员,场面热闹非凡、隆重至极。
周浅浅心里清楚,这场聚会表面上是欢庆生日与出院,但洪日庆背后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盘算,可能涉及到某些利益的交换与布局。
然而,她既无力阻止这场聚会的举办,也对其中的利益纠葛毫无兴趣,只能选择默默接受这个安排。
宴会开始后,周浅浅随意地吃了些东西,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热闹的人群。
其实是来到了二楼的小阁楼,这里安静而少有人打扰,她想在这里看看书,打发时间。
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喜欢听那些恭维和虚伪的话,比起面对那些,她情愿选择独处。
小阁楼是放杂物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
屋顶的斜坡上有一个小窗户,能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即使不开灯,也能看清屋里的情况。
阁楼的门在背面,得转个弯才能看到,外人很难发现,周浅浅很喜欢这个地方。
周浅浅刚在阁楼里待了一会儿,就听见了轻微的楼梯踩踏声。声音不大,但周浅浅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难道是有人和她一样,只是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周浅浅正这么想着,很快,事情的发展就出乎她的意料。
很快,一名女性的高跟鞋声也响了起来,紧接着,她听到一个女人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你没吃,受邀人不吃食物是不合礼仪的行为,吃吧,我的儿子是喜欢吃鱼的。”
这句话听上去真的很突兀,并且奇怪,周浅浅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站起身,踩着凳子往小窗户看去,一名瘦弱的男孩正无奈地吃着盘子里的鱼,女人随后转身离去。
周浅浅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打开门。
门一打开,她就看到男孩拿着纸巾,正偷偷地把嘴里的鱼吐出来,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男孩看到周浅浅时,瞳孔微微一震,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惊慌,表情明显被吓了一跳。
周浅浅以为他是害怕被自己看到吐掉食物,会去告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同情。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周浅浅走到桌子前,看到盘子里剩下的几片生鱼片,心中有了主意。
她端起盘子,来到男孩身边,指了指门。
随后,她迈步走进阁楼,回头看到男孩还愣在原地,她扬了扬手,示意他进去。
男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进来。
周浅浅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小凳子,这是阁楼里唯一其他能坐的地方。
她拿起盘子里的生鱼片,轻轻咬了一口,开始咀嚼起来。
这不过是一点生鱼片,那个女人看起来很严厉,要是让男孩端着还有生鱼片的盘子下去,估计又会是一顿骂,就当是她日行一善吧。
周浅浅吃的速度并不快,但盘子里只有几片生鱼片,分量实在有限。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一边翻看着手里的书,完全没在意身旁的男孩。
没过多久,她就吃完了。她把盘子递给男孩,男孩默默地接了过去。周浅浅又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此时的周浅浅并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未来会成为她的丈夫。
这件事很快就被周浅浅抛到了脑后。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不过,后来她还是知道了这个小男孩的名字——白司彦。
他的祖父是韩国国会议员、国务总理,是一位政治巨头......
坐在客厅里,听着洪日庆的介绍,要她们和白司彦好好相处,成为朋友的话......
周浅浅表面点头,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内心却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是一个不敢吃生鱼片的小屁孩......
她对这种大人安排的“友谊”并不感兴趣,更不愿被牵扯进复杂的家族利益之中。
洪日庆介绍完后,便匆匆离开了,留下孩子们自己相处。
周浅浅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她现在想要休息。
她的动作流畅而自然,虽然她学习手语没多久,但现在也渐渐习惯了用手语表达。
然后,她不顾其他人的反应,起身向楼上走去,前往画室。
小孩子之间能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一个人待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于是,周浅浅自然没注意到白司彦那望向她背影的复杂眼神.....
当天晚上,周浅浅一闭眼,眼前的世界瞬间发生了变化。
自己正坐在一顶移动的轿子里。很快,轿子停了下来,高爱信的嬷嬷敲了敲轿壁,在旁边说道:“小姐,前面好像出事了,路上挤满了人,小人前去问问看。”
周浅浅点了点头,透过轿子的小窗户,她一眼就看见前方不远的草堆里,有个鼻青眼肿的男孩躲在那里,额头流着血,两人四目相对,男孩的眼神中带着惊恐和无助,迷茫。
看来,嬷嬷白去了,发生了什么事?
猜也能猜到,耳边远远传来的好像棍子打人发出的啪嗒声,一下又一下,极其刺耳。
嬷嬷很快就回来了,她低声说道:“听说,有个白丁捅死了一个良民男子,后来白丁夫妇被抓,他们的儿子好像逃跑了……”
周浅浅听完嬷嬷的话,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像是从心底深处缓缓溢出的无奈,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沉重。
人群的喧嚣声、打斗声,还有那夹杂其中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时代的残酷与不公。
这就是她不喜欢这个时代的原因。
在这个时代,人被分成了三六九等,等级森严,界限分明。
贵族们高高在上,享受着特权与尊贵,他们可以随意地掌控自己的命运,生活奢华。
而那些处于底层的百姓,却如同被抛弃的尘埃,每一天都在为了生存而挣扎,生活有太多的艰辛和苦难。
他们的命运被无情地践踏,却无处申诉,生命在权贵眼中不值一提。
哪怕那对夫妇有错,可罪不及孩子。
周浅浅看了看男孩,对他扬了扬手,示意他过来。
男孩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从草堆里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近轿子。
他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灰尘,可眼底有那么一丝倔强,一脸警惕的模样,仿佛只要周浅浅有一点异动,他会随时准备逃跑。
就这样,男孩藏到轿子里,一路上两人无言。
轿子里的空间狭小,男孩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还在忍受着疼痛。
可能男孩受不了沉默,开口说道:“没关系,可能乱打一通,没那么痛了,你为什么……”
周浅浅平静地看着他,用手指比了个嘘声,主要是担心可能路过的人会听到。
男孩的眼神中闪烁着泪光,或许是因为父母的遭遇,或许是因为对贵族等级的不甘与愤恨,又或许是因为周浅浅的那个动作让他产生了误会。
他紧紧抓着她的裙摆,用衣袖擦拭着嘴唇上的血迹,声音中带着哽咽和愤怒,骂道:“娇生惯养的两班贱人。”
如果是真的贵族小姐,这样的侮辱或许会让她们感到愤怒,甚至会哭出来。但周浅浅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因为她知道,男孩话语并不是针对她,而是这个残酷的世界,这个国家。
男孩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他的父母活活被打死,他被迫逃离,未来,他更得独自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如今他的愤怒,或许也是他内心深处无助和恐惧的一种宣泄吧。
周浅浅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悯。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现代社会中看到的一只受伤的小猫咪。小猫咪全身湿漉漉的,蜷缩在角落里,每当有人接近时,它就会拖着一条瘸了的腿,发出微弱的喵喵声,试图逃离。
每当看到这样的场景,周浅浅总是忍不住心疼,究竟是哪个没良心的人,居然忍心伤害这些无辜的小生命。
周浅浅现在就是这种感想,她轻轻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男孩的头。男孩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原样,似乎感受到了周浅浅的善意。
后来,轿子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周浅浅轻轻敲了敲窗户。嬷嬷立即会意,停下后,在男孩离开的前一秒,她抓住了他的手。男孩眼底的惊讶毫不掩饰,周浅浅从袖子里摸出几颗糖,塞到他的手里,又比了几个手势。
周浅浅已经习惯了用比手语来交流,哪怕现在她能说话。
等比划完,她才反应过来,慢条斯理地说:“吃吧,走吧。”
男孩紧紧握住那颗糖,深邃的眸子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既有惊慌失措,又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惊讶,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感动,像是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在悄然涌动,却又被他强行压抑着,不敢轻易展露。
就这样,男孩抓着她给的糖,转身消失在转角,逃向日本。
再次回来时,他却已经是以日本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