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十八章：开学前的约定

朱志鑫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天气难得凉爽。

林微正在画室给画稿上色，笔尖刚蘸上钴蓝，就听到门铃响了。她放下画笔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少年背着双肩包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脸上带着点雀跃的期待。

“姐姐！”他看到门开了，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食材——新鲜的南瓜、小米，还有一小袋枸杞，全是煮南瓜粥要用的。林微看着他沾了点面粉的指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给她送粥时，也是这副小心翼翼又带着点小骄傲的样子。

“想喝你煮的粥了？”林微笑着侧身让他进来。

“不是，”他把食材拎进厨房，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是怕我走了之后，你没人提醒，又忘了好好吃饭。我今天教你煮南瓜粥，很简单的。”

林微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踮脚够橱柜里的砂锅，动作不算熟练，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顶，给他镀了层浅金色的绒毛，像只认真囤粮的小动物。

“先把南瓜去皮切块，”他一边演示一边讲解，声音清脆，“小米要提前泡半小时，这样煮出来才软糯……”

林微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笨拙地用削皮刀对付南瓜，果皮削得厚薄不均，偶尔还差点划到手指。她伸手接过刀：“还是我来吧，你指导。”

“哦……好。”他红着脸退到一边，眼睛却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像个严格的小老师，“要切成一厘米见方的块，太大了不容易熟……”

两人一个切菜一个淘米，配合意外地默契。厨房渐渐弥漫开南瓜的清甜，混着少年时不时的小声提醒，像首轻快的短歌。林微切南瓜的手顿了顿，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好像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

粥煮上之后，朱志鑫从背包里掏出个笔记本，递给她时耳根有点红：“这个给你。”

封皮是简单的白色，翻开第一页，是他工整的字迹，写着“低血糖注意事项”——

1.抽屉里常备水果糖（草莓味最有效）

2.每天早上喝一杯温牛奶（保质期贴在盒上）

3.画稿超过两小时必须起来活动，吃点小饼干

……

最后一条后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想我的时候可以发消息，我秒回！”

林微指尖拂过那些字迹，纸面还带着点温热，像是刚写完不久。她抬头看他，少年正紧张地攥着衣角，眼神里藏着期待和不安，像在等待评分的学生。

“写得很详细。”她合上笔记本，放在料理台上，声音里带着笑意，“谢谢你，小老师。”

他明显松了口气，嘴角弯起来，又很快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小药盒：“还有这个，里面是葡萄糖片，比吃糖见效快，放在画架旁边，万一不舒服……”

“知道了。”林微接过药盒，看着他絮絮叨叨的样子，心里软得发疼。这个才十九岁的少年，总把她的事放在心上，细致得让人心惊。

南瓜粥煮好时，阳光正好斜斜地照进餐厅。朱志鑫盛粥的动作格外小心，像在完成什么重要仪式，最后还不忘在她碗里多放了两颗枸杞。

“多吃点，”他看着她喝粥，眼神专注，“以后要自己煮，不能偷懒。”

“知道啦。”林微舀了一勺粥，甜意漫开时，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学校地址发我一下。”

“干嘛？”他抬头，眼里带着疑惑。

“给你寄东西啊。”林微搅着碗里的粥，“比如……你喜欢的牛肉干什么的。”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烟花：“真的吗？我宿舍有冰箱，可以放！” 说完又觉得太激动，低下头红了耳根，“也、也不用经常寄，太麻烦了……”

“不麻烦。”林微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心里像揣了颗糖，“就当是……谢谢你教我煮粥的学费。”

下午朱志鑫收拾行李时，林微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书，其实眼角的余光一直跟着他转。他把叠好的T恤放进行李箱，又把她给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侧袋，最后拿起那个装着葡萄糖片的小盒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回去。

“这个你带走吧，”林微开口，“学校里万一不舒服呢？”

“你留着更需要。”他把盒子推回来，语气坚定，“我年轻，扛得住。”

林微没再争，看着他把画具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画板用泡沫纸包了三层，像在保护什么珍宝。她知道，那是他上次在画室画她的速写本。

“开学那天我送你去车站吧。”她合上书。

“不用不用，”他立刻摆手，“我妈说开车送我，不麻烦你了。” 顿了顿，又小声说，“而且……我怕到时候舍不得走。”

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轻，像怕被风吹走。林微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傍晚送他出门时，朱志鑫站在楼道里，迟迟不肯走。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只舍不得离开巢穴的小鸟。

“那我……走了？”他攥着背包带，指节泛白。

“嗯。”林微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有点发紧。

他往前挪了半步，突然伸手抱住了她，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珍宝，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姐姐，我会想你的。”

林微能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不安的小动物：“我也是。”

他抱了很久，才慢慢松开手，眼睛红红的，却努力挤出个笑脸：“那我真走了，周末……周末我回来！”

“好。”林微看着他转身跑下楼，脚步快得像在逃，却在三楼门口顿了顿，回头往六楼看了一眼。

林微站在门口，直到那扇门关上，才轻轻叹了口气。画室里还留着他的气息，料理台上的笔记本泛着柔光，空气里好像还飘着南瓜粥的甜香。

她走到画架前，看着那幅未完成的画——一片铺满星光的夜空，角落里藏着颗小小的、发着光的痣，像极了他后颈那颗。

林微拿起画笔，在夜空下添了个小小的身影，背着画板，正抬头望着星星。

窗外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里，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红着脸说“我会秒回”的少年。林微看着画稿，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毕竟，有期待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