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同屋檐下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碎却安稳的声响。林疏开始学着打理沈府的中馈,每日清晨带着丫鬟穿梭在厨房与账房之间。她渐渐发现,原来沈墨书房的镇纸是她最爱吃的桂花糕形状,花园里新栽的晚樱,正是那年她随口提过的品种。
入秋那日,林疏在回廊上撞见沈墨抱着个木箱。箱中露出半卷画轴,她好奇地展开,竟是一幅未完成的仕女图——画中人倚着雕花木窗,眉眼间依稀是她的轮廓,只是神色比平日多了几分灵动。
“前些日子整理书房翻到的。”沈墨耳尖泛红,伸手要去抢,“画得不好,别笑话。”林疏却将画轴紧紧护在怀中,看着画面上晕染的茶渍,突然想起婚后头两年,自己总是在深夜独对孤灯,是沈墨默默将凉透的茶盏换了一盏又一盏。
这年冬雪来得格外早。林疏裹着貂裘站在窗前,看着沈墨带着小厮扫雪。他仰头冲她笑时,睫毛上落了雪,像缀着细小的星子。恍惚间,她想起多年前那个相似的雪天,那时她的笑容里还藏着未化的冰霜,如今却被这人捂出了暖意。
腊八节前夕,林疏收到一封从顾清砚故乡寄来的信。信中说他的病渐渐好了,妻子也有了身孕,还附了一张画——田野间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在放风筝,一个提着竹篮跟在后面。林疏将信纸贴在心口,忽然释然地笑了。
沈墨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在看什么?”
“看春天。”林疏转身,将信递给他。烛火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温暖的光晕里,她忽然踮脚在沈墨唇上轻轻一吻。这是他们成婚十年来,她第一次主动。
沈墨愣在原地,眼眶渐渐泛红。他颤抖着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像极了沈墨多年来藏在心底的温柔,终于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次年惊蛰,林疏惊喜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沈墨欢喜得几乎手足无措,每日变着法子给她做吃食,书房里堆满了育儿经。当他小心翼翼地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听着孩子的胎动,眼角泛起的泪光落在她的肌肤上,烫得林疏眼眶也跟着发热。
生产那日恰逢暴雨,林疏在产房里疼得意识模糊时,恍惚听见沈墨在门外的嘶吼。当婴儿的啼哭划破雨幕,她看着沈墨抱着孩子走进来,脸上还沾着雨水,却笑得比春日的朝阳还要灿烂。
“是个女儿。”沈墨声音哽咽,“你看,她眼睛像你。”
林疏伸手抚过女儿柔软的小脸,突然想起顾清砚教过的那句“人间有味是清欢”。曾经以为惊鸿一瞥的惊艳才是爱情,后来才明白,细水长流的陪伴才是最深的眷恋。
庭院里的晚樱又开了,粉白的花瓣落在女儿的发间。沈墨抱着女儿,手把手教她写字,林疏倚在廊下,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手中的青瓷杯腾起袅袅热气。
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风里裹着新茶的清香。那些年少时破碎的执念,早已在岁月的滋养下,化作了生命中最温润的底色。而她与沈墨的故事,仍在这烟火人间,续写着属于他们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