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落胭,你这口脂好看极了,哪儿家胭脂铺子卖的啊,我喜欢得紧呢,就是这颜色有些淡,我还是喜欢更红些的…”
“嬷嬷若是喜欢下回我托小林子出宫采买的时候,为您捎回京城里最好的胭脂铺的口脂,”沈落胭端起那盒属于东宫的点心,脸颊微红,玉手轻轻碰了碰那娇艳欲滴的唇瓣,“这口脂是殿下赏赐的……”
“殿下赏的啊?你这小丫头,你真是有福气。当年那么多小宫女小太监挤破头往四皇子宫里伺候,”御膳房的老嬷嬷轻轻点了点沈落胭的额头,“独你一人要去那冷宫似的明德殿伺候三殿下,如今三殿下成了太子,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嬷嬷……!您说什么呢…”沈落胭小脸红的像染了彩霞似的,抱着食盒匆匆离开了御膳房,“我去给殿下送点心了。”
“这小丫头。”
老嬷嬷笑着摇了摇头,眼神复杂,轻轻叹了口气,愿她……
沈落胭心情极好的抱着食盒,哼着歌往东宫走去,这可是殿下最爱吃的点心呢。
“喂,那个谁,站住!”
一声呵斥从身后响起,沈落胭不解的停下脚步,循声望去——脖间是红梅刺绣的白巾…是碎玉宫的人。
“原来是扶姚姑姑啊,不知姑姑唤我何事?”沈落胭疑惑的看着扶姚。
扶姚是月贵妃柳烟罗的人,月贵妃自幼和她家殿下不对付,欺压已经算轻的了……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扶姚轻哼一声,“最后一份玉蹄糕被你拿走了吧,不知道玉蹄糕是我们碎玉宫先要的吗,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把糕点给我,你去等下一批。”
“凭什么啊!这明明是我先拿的,什么时候变成你们先要的了!!”
扶姚夺过了食盒,“就凭这是贵妃娘娘想要的,你若是不服气,便去找娘娘说理去,今年的枫叶颜色不如往年的鲜艳啊,也让某些人分不清自己在什么位置了。切!”
扶姚撞了一下沈落胭便离开了,沈落胭气极了,却不敢说什么,月贵妃盛宠不衰,又是后宫第一人,谁敢去触她的霉头。
沈落胭朝扶姚离开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随后回了御膳房等新的玉蹄糕出炉。
不知道殿下会不会饿着呀……毕竟他除了玉蹄糕,其他点心都是不吃的,真是小挑食鬼呀。跟……玉碎宫那位真像……不对不对,沈落胭晃了晃脑袋要把自己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晃出去,玉碎宫那位跟自家殿下可一直不对付呢,殿下才不会和她有什么瓜葛呢!
玉碎宫内——
晨光穿透纱帐,在她眉间镀上金边,远山黛眉下,瞳孔如琥珀浸着碎金,流转的眸光比琉璃盏中的琼浆更醉人。鼻梁精致得像是匠人精心雕琢的玉器,微翘的鼻尖带着几分娇俏。唇色似新剥的荔枝,不点而朱,轻启时,齿若编贝,说话间似有兰麝之香萦绕身侧。垂落的绣鞋绣着的并蒂莲随着步伐轻晃,步步生莲。
“娘娘~奴回来啦!”
还未见人便闻其声——是扶姚回来了。
柳烟罗乌发松松绾作灵蛇髻,几缕青丝垂落肩头,像是墨色绸缎流淌在羊脂玉上。那双杏眼含着盈盈水光,笑时眼尾弯成月牙,泪痣点缀其间,似红梅落雪。唇角梨涡浅现,明明只是抿唇轻笑,却让满院牡丹都失了颜色,裙裾拂过青石板,环佩叮当,恍若仙子踏云而来。
“抢回来了?”
柳烟罗的语气里微微上扬,不难看出,今天她的心情是极好的。
“娘娘~”,扶姚将刻着东宫绿梅花纹的食盒放在了桌上,取出里面的玉蹄糕,放在了柳烟罗的面前,“这可是御膳房第一批玉蹄糕,您快尝尝。”
柳烟罗慵懒的倚靠在九曲金丝软榻上,葱葱玉指优雅的捻起一块玉蹄糕。鬓边垂落的珍珠步摇轻颤,映得眉眼如浸在月光里的春水,眼尾一点胭脂晕染开来,恰似晨雾里初绽的芍药。纤长睫毛低垂时,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暗影,抬手抚鬓的刹那,皓腕凝霜雪,腕间银镯轻响,惊落了檐角栖着的海棠花瓣。
“娘娘,”扶姚半跪在柳烟罗身侧,在她附耳处轻声开口,“奴发现……”
柳烟罗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手里的玉蹄糕也落在了地上。
沈落胭刚从太子寝殿出来,第一次被传唤至碎玉宫。冷宫方向飘来的风卷着雪粒子,刮过朱漆宫门上斑驳的“净”字——这是帝王特意赐给柳烟罗的宫名,偏要将这朵祸国殃民的妖冶之花,养在最洁净的琉璃瓶里。
鎏金暖炉烘得殿内熏香翻涌,她踏入时,正见那传说中“一笑可倾三军”的贵妃斜倚在九曲金丝榻上,指尖绕着半段金丝炭,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炭火烧红的纹路。鸦青色的鬓发垂落肩头,发间一支衔珠步摇随动作轻晃,坠下的东珠擦过她苍白如纸的面颊,竟比珍珠更显冷冽。
“这就是那个阿彻的侍女?”
柳烟罗开口时,眼尾猩红如泣血,眉峰却挑得极妩,像是从骨血里漫出的毒汁,在眼角凝成了朱砂痣。沈落胭呼吸一滞——传闻中柳烟罗的美貌是淬了毒的曼陀罗,此刻方知传言诚不欺她。那本该盛放在青瓷瓶中的牡丹,偏要生在枯骨堆里,花瓣上凝着的不是露水,是无数人被碾碎的魂灵。
更令她心悸的是立在贵妃身侧的身影。
太子顾承彻,她的主子——也是……那个曾在月下为她簪花、说“你比银河更璀璨”的男子,此刻正拿着一支红梅半蹲在柳烟罗身侧,那红梅上还有些许雪,一看就是刚从倚梅园中摘下来不久的。他仰头望着榻上人的黑色的眸中隐藏的疯癫又虔诚,像是被抽去了脊梁的犬,连指尖都在因渴求而发抖。沈落胭忽然想起前几日他望向自己时,眼底那点转瞬即逝的温柔——阳光下的泡沫,一触就破……
碎玉宫的鎏金兽首香炉飘出龙涎香,柳烟罗斜倚在九曲金丝榻上,膝头搭着孔雀金线织就的狐裘,指尖捏着半支被掰断的桃红色口脂——膏体上金粉未干,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她望着顾承彻膝行至榻前时袖口扫落的青瓷笔洗,忽然用鞋尖勾起他下颌,狐裘顺着肩线滑落半寸,露出颈间蜿蜒如蛇的红痕。
“阿彻倒是大方。”她将口脂断茬按在他唇缝,金粉蹭过苍白的皮肤,像给厉鬼点了朱砂,“十七炉‘红珊瑚’都熬坏了,如今倒把残次品赏给那丫头?”银釵尾端的东珠砸在他锁骨旧伤处,他却忽然抓住她手腕,将断脂狠狠按进自己掌心,鲜血混着金粉渗进肌理,在苍白皮肤下绽开妖冶的花。
柳烟罗挑眉,任他攥着自己的手在伤口碾磨,忽然低笑出声。她靠回软垫,指尖拨弄垂落的珍珠帘,看他喉间溢出压抑的呻吟,像欣赏一只自毁羽翼的困兽:“疼么?”她忽然用银釵挑开他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掐痕,“去年你替那个舞姬求情时,我指甲陷进你心口三分为止,你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顾承彻忽然抓住她银釵,猛地刺进自己手背。鲜血滴在她狐裘上,晕开暗红的花,他却仰头望着她眼尾的朱砂痣,瞳孔里燃着近乎疯癫的光:“烟儿要我杀了她么?”他扯开她狐裘边缘的金线,将染血的口脂按在她唇上,“或是把她的骨头磨成粉,混进新制的口脂?这样你每一次抿唇,都是她在替你承受千刀万剐。”
柳烟罗忽然按住他后颈,将他的脸按在自己绣着并蒂莲的丝缎鞋面上。窗外风雪卷着铜铃响,她望着他背上交错的旧鞭痕,忽然用指尖碾碎他手背上的口脂,金粉混着血珠粘在她指甲上,像沾了人血的毒蜜:“三十鞭太便宜她了。”她勾着嘴角,看他吻自己鞋尖的珍珠,“明日让她跪在太液池边晒日头,每过一个时辰便泼一桶冰水——若她敢晕过去,你便跳进冰池里替她醒神如何?”
顾承彻浑身发抖,却在此时发出餍足的叹息。他抬头时,睫毛上沾了她鞋面上的珍珠粉,眼神却温柔得可怕:“烟儿说往东,我绝不往西。”炭火突然爆响,火星溅在他裸露的肩颈,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烫,只是盯着她因笑意而弯起的眼角,像是在仰望自己的救赎——哪怕这救赎正用尖刀剖开他的胸膛。
沈落胭躲在廊柱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见顾承彻手背上的血珠滴在青砖上,想起昨夜他替自己簪花时,指尖曾那样轻柔地替她拂去鬓角碎发。风雪灌进衣领,她却觉得浑身发冷,仿佛已经看见明日自己泡在冰水里的模样——而那个说要带她看银河的男子,正跪在这里,用自己的血肉为另一个女人调制最艳丽的毒药。
柳烟罗忽然抬眼,望向廊柱阴影处。沈落胭浑身血液凝固,却见她指尖漫不经心划过顾承彻唇畔的金粉,声音甜腻如毒酒:“阿彻可知道,为何我总让你亲手处置这些丫头?”她凑近他耳边,狐裘下的红痕随呼吸起伏,“因为只有看着你为我碾碎她们,才能证明——你这颗心啊,早就烂在我这血池里,连渣都不剩了。”
碎玉宫的烛火突然被穿堂风拂得明灭不定,柳烟罗斜倚在金丝榻上,指尖抚过顾承彻唇畔的金粉时,忽然瞥见廊柱阴影里闪过的衣角。她眼尾微挑,呦还没走呢,那她可要好好玩玩了……指尖猛地攥住顾承彻后颈的碎发,将他的脸按向自己锁骨处的红痕,狐裘顺着动作滑落在地,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肩线。
“阿彻的心跳好快。”她咬着他耳垂轻笑,声音甜得发腻,“是因为本宫的狐裘掉了,还是因为——”她忽然抬高嗓音,眼尾猩红如滴血,“有人在听壁角?”
顾承彻伸手扣住她腰肢,将她拽进自己怀里。狐裘下的肌肤透着冷香,混着他掌心的血味,成了他最痴迷的毒。“烟儿的肩线比月光锋利。”他低头咬住她锁骨红痕,舌尖舔过她昨夜留下的齿印,“至于野猫...”他忽然抬眼,望向沈落胭藏身的方向,眼神却像透过她望着虚无,“不过是烟儿金丝笼外的蝼蚁,也配让我分神?”
柳烟罗挑眉,任由他扯开自己襦裙系带。珍珠帘哗啦作响,他的指尖掠过她腰间朱砂痣,动作虔诚得像是在描摹神龛里的图腾。廊柱后传来压抑的抽气声,他却在楚清霜耳边低笑:“烟儿听,她在发抖。”他咬住她耳垂厮磨,“要不要让我出去掐断她的喉咙?这样她便再也发不出声音,吵不到我们了。”
“疼么?”柳烟罗用银釵划破他后背旧伤,鲜血滴在她肚兜上,绽开妖冶的花。顾承彻却发出餍足的叹息,将她按进软垫更深,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烟儿的钗尖比蜜甜。”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眼尾红痣,“若能换烟儿多划几刀,我这副皮肉算什么?你看——”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掐痕,“这里早就刻满了你的名字。”
沈落胭踉跄着后退,枯枝在雪地上发出脆响。碎玉殿内忽然传来楚清霜的笑声,像银铃浸了毒:“阿彻看,你的小侍女要逃了。”顾承彻却连头都没回,只是咬住柳烟罗的唇,将她的笑全吞进自己喉咙里。直到沈落胭转身狂奔,他才在喘息间低笑:“让她逃。逃得越远越好,免得脏了烟儿的眼。”
柳烟罗勾着他后颈加深这个吻,指尖漫不经心拨弄他汗湿的发丝:“若她明日还敢出现在本宫面前——”“她不会有明日。”顾承彻打断她,舌尖卷走她唇畔的金粉,眼神疯狂却纯粹,“烟儿只需开口,我立刻用她的血给你调最新的口脂。”他低头吻她腕间红痕,像是在宣誓主权,“我的手、我的血、我的心,全都属于烟儿,半点都分不得给旁人。”
沈落胭跑过太液池时,听见身后碎玉宫传来衣物撕裂的声响。她不敢回头,却知道顾承彻此刻正跪在榻前,用替她簪花的手,替柳烟罗系紧金丝肚兜上的蝴蝶结。风雪灌进耳朵,模糊了殿内传来的呢喃——那是顾承彻在说“烟儿的味道,比这世上所有毒都让人成瘾”,而她终于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银河,只是柳烟罗用来试毒的药引,用过便要碾碎在尘埃里。
碎玉宫的门忽然敞开,暖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沈落胭浑身血液凝固,却见顾承彻倚在门框上,唇角沾着柳烟罗的胭脂,。他望着远处发呆——直到柳烟罗在殿内轻唤一声“阿彻”,他立刻转身,膝行回到她脚边,眼底只剩她裙角的金丝流光,再无半分人间烟火。碎玉宫的鎏金暖炉将兽首香炉熏得发烫,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凝成乳白的雾,在珍珠帘间游走。柳烟罗斜倚在九曲金丝榻上,狐裘早已滑落在地,露出腰间那枚朱砂痣——顾承彻正用舌尖描绘它的轮廓,像在临摹一幅亵渎神明的画。她指尖缠绕着他汗湿的发丝,忽然扯起他的头,让他充血的眼睛直视自己。
“阿彻可还记得,”她用银釵尾端挑起他下颌,釵头东珠沾着他唇角的血,“你第一次跪在这里时,说要为我摘星楼的琉璃瓦?”顾承彻喉间溢出含混的呻吟,双手紧扣她腰肢,指腹碾过她髋骨处的咬痕——那是三日前他留下的,此刻已泛着淡淡的青色。“烟儿要星星,我便去摘。”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碎玉,“要月亮,我便去捞。哪怕你要这万里江山陪葬...”他忽然咬住她腕间红痕,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开,“我也甘之如饴。”
沈落胭蜷缩在廊柱后的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雪粒子顺着飞檐漏下,钻进她单薄的衣领,却比不上殿内传来的声音让她浑身发冷。她看见顾承彻的脊背在烛火下起伏,那些交错的鞭痕与齿印在光影里明明灭灭,想起昨夜他替她揉肩时,曾说“你的皮肤比绢纱还软”。此刻他的掌心却在柳烟罗腰间碾出红痕,像是要将她的骨血都融进自己的肌理。
“疼么?”柳烟罗忽然将银釵刺进他后颈,鲜血顺着簪头红宝石滴在地上,“可你的眼睛在发亮呢。”顾承彻颤抖着扯开她最后一缕系带,金丝绣的并蒂莲散成碎金,他埋首在她胸前时,忽然发出近乎呜咽的笑声:“烟儿给的疼,是天底下最甜的糖。”他抬头时,眼尾泛红如泣血,“比起你用金镶玉指甲掐进我心口的那晚...这点痛,不过是挠痒痒。”
沈落胭捂住嘴,指甲抠进唇肉。她闻到殿内飘来的甜腻气息,混着铁锈味,想起今早顾承彻给她的那支口脂——原来残次品里混的不是金粉,是他的血。雪地上的枯枝被她踩得粉碎,却盖不住榻上珍珠帘的哗啦声,以及柳烟罗刻意放柔的语调:“阿彻的舌头这样巧...若是去舔那丫头的眼泪,会不会更有趣?”
“她的眼泪?”顾承彻忽然咬住她舌尖,厮磨间带出血丝,“烟儿的眼泪才是最金贵的。”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朱砂痣,“去年你为我哭时,我跪了整宿的碎玉,膝盖至今还留着疤。”他低头吻她眼睑,“烟儿若要我舔谁的血,我便去舔谁的血——但唯独她...”他声音骤然冷下来,“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沈落胭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她看见柳烟罗忽然笑出泪来,将顾承彻的脸按在自己胸前,金丝软鞭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脖颈:“明日让她跪在朝阳下,每漏一盏茶便用银簪刺她指尖。”她的声音混着喘息,“若你敢眨一下眼替她求情...”“我会亲自替烟儿按住她的手。”顾承彻打断她,指尖掐进她后腰,“她的血该用来染你的指甲,她的骨头该用来磨你的香粉——她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证明...”他猛地抬头,眼神疯狂而纯粹,“这世上唯有你,值得我用一切去换。”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沈落胭的睫毛上结了冰碴。她听见炭火烧得噼啪作响,顾承彻的呻吟混着柳烟罗的笑,像一曲荒诞的夜歌。直到五更梆子响起,她才发现自己跪了整夜,膝盖早已没了知觉。碎玉宫的烛火终于熄灭,她扶着廊柱起身时,听见榻上飘来最后一句呢喃——顾承彻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烟儿,我梦见你把我的心掏出来,放在琉璃瓶里养着...那样,它便永远不会烂了。”
雪粒子扑在脸上,沈落胭终于哭出声来。她摸向袖口,那里还藏着半支顾承彻给的口脂,金粉早已蹭得斑驳。指尖抚过膏体,她忽然想起昨夜他替她簪花时,月光落在他睫毛上的模样——原来那不是温柔,是餍足后的施舍,是猎人逗弄猎物时的垂怜。
东方既白时,她踉跄着走过太液池。冰面下倒映着碎玉宫的飞檐,像一幅被揉皱的画。她摸出那支口脂,狠狠掷进池心,看它溅起细小的水花,很快被雪覆盖。远处传来碎玉宫开门的声响,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顾承彻此刻正跪在柳烟罗身侧,替她系紧狐裘上的金丝带,眼神里映着的,唯有她眼角那点猩红。
雪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碎钻,却比任何时候都冷。沈落胭握紧拳头,指甲扎进掌心的旧伤——那里还留着他昨夜替她上药时的温度,此刻却凉得像冰。她终于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他的银河,只是他献给毒花的祭品,连枯萎都要按照别人的心意。
碎玉宫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她咬碎下唇,任由血珠混着眼泪落下。雪地上,她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就像顾承彻眼中的她,终究只是这深宫里,又一个碎在尘埃里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