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门铃声刺穿了宁微的梦境。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迎面是一束几乎要淹没送货人的蓝色妖姬。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朝阳下闪烁着不真实的微光。
"宁微先生？程总送您的花，请签收。"
宁微呆立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睡衣下摆。蓝色妖姬——大学时程应寒送他的第一种花，因为他说过蓝色是最温暖的颜色。
"我...我没订花。"
送货人露出职业微笑："程总预付了一个月的花款，每天上午七点准时送达。"他递上一个精致的礼盒，"这是今天的第二件。"
宁微机械地接过盒子，掀开盖子时差点失手掉落——里面是一套Montblanc限量版绘图工具，全球仅发行50套，他曾在社交账号上随口提过想要。
手机适时震动起来。未知号码，但宁微知道是谁。
「喜欢吗？——C」
宁微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如何回复。五年的空白后，程应寒凭什么就这样若无其事地闯入他的生活？
"谁啊这么早..."林妍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在看到花束时瞬间清醒，"哇哦，哪位追求者这么大手笔？"
宁微把手机塞进口袋："不是什么追求者，只是...一个老同学。"
林妍狐疑地挑起眉毛，随手抽出花束中的卡片："'第一天'？什么第一天？"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这签名...程应寒？那个寒盛集团的程应寒？"
宁微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认识程应寒？"林妍声音提高了八度，"就是那个三年前吞并半个房地产界，把竞争对手逼到跳楼的商业阎王？"
"他没逼人跳楼，"宁微下意识反驳，"而且学长以前不是这样的..."
"学长？"林妍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你们什么关系？"
宁微转身去厨房倒水，避开室友探究的目光："大学时认识而已。"
水杯还没碰到嘴唇，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是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身后停着那辆眼熟的迈巴赫。
"宁先生，我是王师傅，您的专属司机。程总安排我全天候为您服务。"
宁微手中的杯子差点滑落："我不需要司机。"
"程总说您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我每天早中晚三次来确认您是否需要。"王师傅递上一张烫金名片，"另外，这是程总给您的合同草案。"
林妍从宁微肩后探头看那份文件，倒吸一口冷气："月薪十二万？他疯了吗？"
宁微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合同期限：无限期；特殊条款：乙方(宁微)需优先处理甲方(寒盛集团)所有项目；违约条款：天价赔偿。
这根本不是合同，是卖身契。
"请转告程总，我需要考虑。"宁微强作镇定地合上文件。
王师傅微微鞠躬："程总说，您可以亲自告诉他。他九点在您公司等您。"
"在我公司？"
"是的，寒盛集团今早完成了对'微光设计'的收购。"
宁微感到一阵眩晕。他昨天才在峰会演讲，程应寒怎么可能这么快...
王师傅仿佛看透他的想法："收购谈判已经进行了两个月，只是今天才走完流程。"
两个月。宁微的心沉到谷底。也就是说，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程应寒早就盯上了他，布好了所有局。
"告诉程应寒，"宁微一字一顿地说，"我自己去公司。"
关上门，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林妍蹲在他面前，罕见地严肃："宁微，不管你们过去什么关系，现在的程应寒很危险。我有个表姐在金融圈，说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宁微闭上眼，五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大学图书馆的古籍区，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地面投下斑斓光影。建筑系大三的程应寒伏在桌前，专注地描摹一幅哥特式教堂的剖面图。设计系大一的宁微不小心碰倒了他的墨水瓶，黑色墨迹瞬间污染了整张图纸。
"对不起！我赔你..."宁微手忙脚乱地掏纸巾。
程应寒抬头，眼中的怒气在看到宁微的瞬间化为惊艳，随后是温柔笑意："没关系，正好我觉得那个拱顶比例不对。"
他为宁微捡起散落的书本，指尖不经意相触："你是设计系的新生？我是程应寒。"
"宁微。"他红着脸接过书，"大家都叫我微微..."
"微微，"程应寒念出这两个字的方式让宁微心跳加速，"很适合你。"
回忆戛然而止。宁微睁开眼，林妍正担忧地看着他。
"我得去公司一趟。"他站起身，声音异常坚定。
微光设计工作室位于城西一栋老式写字楼内。宁微推开门时，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所有同事都站在座位旁，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公司创始人张总从会议室出来，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容："宁微啊，快来见见我们的新老板！"
会议室门大开，程应寒端坐在主位，身后站着四五个高管。他穿着深灰色三件套西装，袖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与昨晚酒会上的慵懒判若两人。
"宁设计师，欢迎。"程应寒公事公办地点头，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
张总搓着手："程总特别欣赏你的才华，决定让你负责寒盛所有高端项目的设计工作，年薪翻三倍..."
"我能单独和程总谈谈吗？"宁微打断他。
程应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当会议室只剩他们两人时，宁微把合同重重拍在桌上："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程应寒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寒盛需要顶级设计师，你需要资源和平台。"
"所以你就收购我的公司？派人监视我的住处？"宁微声音发抖，"五年不联系，现在突然出现，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应寒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比宁微高出半个头，阴影完全笼罩了对方："我以为很明显了。"他伸手抚上宁微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那片细腻的肌肤，"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宁微猛地后退："就因为你想要，我就得回来？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五年了，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解释？"程应寒眼神骤然变冷，"你想要什么样的解释？我说家族原因不得不离开，你信吗？我说这些年一直在关注你，你信吗？"
宁微怔住了。程应寒趁势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你以为这次重逢是偶然？"他的呼吸喷在宁微耳畔，"我找了你两年，等了你三年。"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宁微心脏。他挣扎着推开程应寒："你不告而别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不会等你？"
程应寒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但很快恢复冷静："合同你可以不签，公司你可以继续待，但有一点不会变——"他俯身，在宁微耳边低语，"你逃不掉了，微微。"
宁微夺门而出，冲进电梯。直到走出写字楼，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有多厉害。阳光刺眼得让人流泪，他抬手遮挡，却看到马路对面停着那辆迈巴赫。
车窗降下，程应寒戴着墨镜的脸转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宁微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蛛网中央，而那只蜘蛛，已经等待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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