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已经十分钟了。自从三天前程应寒宣布收购微光设计，他的工作生活彻底乱了套。
"宁设计师，这是寒盛集团那边发来的项目资料。"同事小李放下一叠文件，眼神里带着探究，"张总说这个项目指定要你负责。"
宁微翻开文件，"东海湾顶级度假村"几个烫金大字刺得他眼睛发疼。这是寒盛今年的旗舰项目，预算高得离谱。
"还有..."小李欲言又止，"寒盛那边来电话，说下午两点有车来接你去总部开会。"
宁微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边缘。他可以拒绝，但那就等于放弃工作——张总已经暗示过，现在公司90%的业务都来自寒盛。
下午1:50，那辆黑色迈巴赫准时停在写字楼前。这次开车的是个年轻些的司机，态度恭敬但不容拒绝："程总吩咐，直接带您去总部。"
寒盛集团总部坐落在城市最昂贵的地段，四十八层的玻璃幕墙大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把直插云霄的利剑。宁微站在大厅里，仰头望着挑高的天花板，感到一阵眩晕。
"宁微？真的是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宁微转过头。穿着深蓝西装的男人快步走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方鹏？"宁微认出了这位大学同学，程应寒的室友兼死党。
"老天，程总说你要来公司，我还以为他开玩笑！"方鹏热情地握住宁微的手，"五年没见，你更..."他的目光在宁微脸上逡巡，突然意识到什么，硬生生改口，"更专业了。"
宁微勉强笑笑："你现在是..."
"程总助理，俗称高级打杂。"方鹏领他走向专用电梯，"听说你公司被收购了？真巧啊。"
电梯门关上，方鹏按下顶层按钮。"不是巧合，对吗？"宁微直视方鹏的眼睛。
方鹏的笑容僵了一瞬："你知道程应寒的性子...他想要的东西，迟早都会得到。"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46层。方鹏带宁微穿过开放式办公区，无数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宁微感到后背发烫，他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是什么——空降的关系户，老板的"特殊朋友"。
程应寒的办公室占据了整个楼层的一角，全景落地窗外是城市天际线。他站在窗前打电话，背影挺拔如松，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
"人到了。"方鹏轻声提醒。
程应寒转过身，目光落在宁微身上时，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重要的事，但他只是简短地回答："按我说的做。"然后挂断了电话。
"坐。"程应寒示意沙发区，自己则靠在办公桌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微，"东海湾项目看过了？"
宁微握紧拳头："为什么是我？寒盛有那么多知名设计师..."
"因为他们不是你。"程应寒说得理所当然，"明天晚上七点有个酒会，东海湾项目的潜在投资方都会出席，你跟我一起去。"
这不是邀请，是命令。宁微抬头想拒绝，却撞进程应寒深邃的眼睛里——那里面有某种他无法解读的情绪，炽热得几乎灼人。
"只是工作关系。"宁微强调。
程应寒嘴角微扬："当然。"
方鹏在一旁假装研究文件，但宁微看到他嘴角抽动了一下。
第二天晚上，宁微穿着租来的晚礼服站在酒店宴会厅门口，浑身不自在。程应寒说要派车接他，但他坚持自己来。
"宁设计师！"方鹏从人群中挤过来，"程总在等你。"
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宁微跟着方鹏穿过衣香鬓影，看到程应寒被一群商界精英围在中央，谈笑间尽显王者风范。他穿着定制燕尾服，侧脸在灯光下如雕塑般完美。
程应寒看到宁微，眼神明显亮了一下，向周围人致歉后径直走来。
"你来了。"他的目光在宁微身上扫过，停在他因紧张而微微发红的耳尖上，"蓝色很适合你。"
宁微今天确实选了深蓝色西装，衬得肤色如玉。他没告诉程应寒，这是因为他记得学长说过最喜欢他穿蓝色。
"项目资料我都看过了。"宁微生硬地转换话题，"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我..."
"李董事长来了。"程应寒突然打断他，手自然地搭上宁微的后腰，"跟我来。"
这个动作让宁微浑身一僵，但程应寒已经带着他走向一位白发老者。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宁微被介绍给一个又一个重要人物，程应寒的手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后背，像是一种无声的宣示。
"程总对这位小设计师可真上心啊。"一位涂着红唇的女投资人意味深长地说，手不老实地搭上宁微的肩膀，"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单独聊聊？"
程应寒不动声色地插入两人之间："王女士，关于东海湾项目的环保标准，我想请教您的意见。"他递给宁微一杯香槟，低声道，"去休息区等我。"
宁微如蒙大赦，躲到角落的沙发区。他小口啜饮香槟，看着程应寒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周旋，不时朝他的方向瞥一眼，像是在确认他还在那里。
"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
宁微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端着酒杯在他旁边坐下，靠得太近了。
"我是赵世凯，世融集团CEO。"男人四十出头，身上散发着浓重的古龙水味，"程应寒的新宠？"
宁微皱眉："我是寒盛的设计师。"
"设计师？"赵世凯嗤笑一声，"程应寒从不带设计师参加这种酒会。"他的手搭上宁微的大腿，"不如考虑来我这边？我对手下的'设计师'很大方..."
宁微刚要起身，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赵总。"程应寒的声音冷得像冰，"打扰了。"
赵世凯立刻收回手，脸上堆起假笑："程总，我只是在欣赏这位小朋友的...才华。"
程应寒俯身，嘴唇几乎贴上宁微的耳朵："喝得有点多？你脸很红。"
宁微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三杯香槟。程应寒拿走他的酒杯，扶他站起来："我们该走了。"
"我自己能走..."宁微试图挣脱，但酒精让他的脚步虚浮，不得不抓住程应寒的手臂保持平衡。
程应寒向方鹏交代了几句，然后半搂着宁微离开宴会厅。电梯里，宁微靠着墙壁，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不能喝还喝那么多。"程应寒责备道，但语气出奇地温柔。
宁微抬头看他，酒精模糊了理智："你为什么带我来...明明知道会这样..."
"会怎样？"
"他们会以为我是...是你的..."宁微说不下去了。
程应寒的眼神暗了下来："我的什么？"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宁微跌跌撞撞地走出去，程应寒一把拉住他："车在那边。"
宁微甩开他的手："我不要坐你的车！不要你的合同！不要你突然出现打乱我的生活！"酒精放大了他这些天的委屈，"五年了...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快忘记你了..."
程应寒的表情变得危险，他一把将宁微按在墙上："忘记我？"他低头逼近，"那为什么你的抽屉里还留着我们所有的照片？为什么你的社交账号从不发感情状态？"他的呼吸灼热，"方鹏告诉我，你这几年一直单身。"
宁微瞪大眼睛："他...他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让他关注你的一举一动。"程应寒坦然承认，"现在回答我，为什么一直单身？"
宁微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因为我蠢...蠢到还在等一个不告而别的人..."
程应寒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他刚要开口，突然警觉地抬头看向车库深处。
"怎么了..."宁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程应寒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有人。"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SUV突然从柱子后冲出，直直朝他们撞来！程应寒反应极快，抱着宁微滚向一旁。SUV急刹后倒车，再次对准他们。
"跑！"程应寒拽起宁微冲向迈巴赫。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SUV猛地加速，程应寒用力将宁微推向车后，自己却被后视镜刮到，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刺耳的刹车声中，SUV扬长而去。宁微跪在地上，看到程应寒的白衬衫袖口已经被血浸透。
"你受伤了！"他颤抖着手去检查伤口。
程应寒却先捧起他的脸："你没事？"
宁微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程应寒松了口气，这才允许疼痛表现在脸上。
"先上车。"他咬牙站起来，用没受伤的手打开车门。
车内，宁微翻出急救箱，小心地卷起程应寒的袖子。伤口不深但很长，鲜血顺着结实的小臂流下。
"忍着点。"宁微用消毒棉清理伤口，程应寒肌肉紧绷但一声不吭。
"你知道那是谁？"宁微低声问。
程应寒眼神阴鸷："有几个怀疑对象。"
"包括刚才那个赵世凯？"
程应寒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注意到了？"
"他看你的眼神...像看仇人。"宁微轻轻包扎伤口，指尖不经意触碰到程应寒的皮肤，两人同时一颤。
"三年前我收购了他最赚钱的公司。"程应寒轻描淡写地说，目光却牢牢锁住宁微的脸，"他发誓要报复。"
宁微系好绷带，却没有立刻松开手："所以...你带我来酒会，是故意的？"
程应寒沉默片刻，突然用没受伤的手扣住宁微的后颈，将他拉近："如果我说是，你会恨我吗？"
他们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宁微应该愤怒的，但此刻他满脑子都是程应寒将他护在身下的那一刻。那个怀抱的温度，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宁微诚实地说，心跳如雷。
程应寒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缓缓靠近。就在两人呼吸交融的瞬间，车窗被敲响——方鹏焦急的脸出现在窗外。
程应寒低咒一声，松开宁微。方鹏拉开车门："保安说看到有车冲撞你们！怎么回事？"
"回去再说。"程应寒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但宁微注意到他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先送宁微回家。"
车停在宁微公寓楼下，程应寒坚持送他上楼。电梯里，两人都沉默不语。宁微偷瞄程应寒的侧脸，发现他下颌线条紧绷，显然还在为车库的事愤怒。
"到了。"宁微在门口摸索钥匙，手抖得厉害。
程应寒接过钥匙帮他开门，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所有窗户和门锁。
"明天我会派人24小时保护你。"他严肃地说。
宁微摇头："不用..."
"要么接受我的保护，要么搬去我家。"程应寒不容反驳，"选一个。"
宁微张了张嘴，最终妥协："保护可以，但不能打扰我生活。"
程应寒点头，突然伸手抚上宁微的脸颊，拇指擦去他不知何时又流下的眼泪："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宁微小心锁起的情感。他抓住程应寒的衣襟，把脸埋进那个熟悉的胸膛，无声地哭泣。程应寒僵了一瞬，随即紧紧抱住他，像是要把五年的分离都补回来。
"为什么..."宁微闷声问，"为什么当初不告而别..."
程应寒的身体明显僵硬了："还不是时候。"他最终说，"等一切安全了，我会告诉你全部真相。"
宁微抬头想追问，却被程应寒的眼神制止了。那里面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痛苦、歉疚、决绝，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
"睡吧。"程应寒轻轻松开他，"明天我让人送新合同来，条件按你要求的改。"
宁微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以为我会趁人之危？"程应寒苦笑，"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回来，微微。"
他转身离开，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显得异常孤独。宁微站在门口，直到电梯门关上，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从未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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