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宁微睁开眼睛，一时间分不清昨晚的一切是梦还是现实。直到看见床头柜上带血的绷带碎片——那是他给程应寒包扎伤口时剪下的——记忆才如潮水般涌来。
酒会。赵世凯不怀好意的搭讪。车库里的袭击。程应寒将他护在身下时胸膛的温度。
手机屏幕亮起，三条未读消息。宁微划开锁屏，全部来自同一个号码。
「早安。伤口没事，别担心。——C」
「九点有车接你来总部看东海湾项目地。」
「记得吃早餐。」
最后一条附了张照片：程应寒的办公桌上摆着两份早餐，其中一份是宁微最爱的蓝莓松饼。
宁微把手机扔到一旁，额头抵着膝盖深呼吸。五年了，程应寒竟然还记得他的口味。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打算用这种温柔攻势瓦解他所有防线。
洗漱时，宁微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嘴唇因为昨晚咬得太紧而有些破皮。他捧起冷水拍在脸上，试图赶走脑海中程应寒几乎要吻上来的画面。
八点五十分，那辆黑色迈巴赫准时出现在楼下。这次开车的是个陌生面孔，副驾驶坐着方鹏。
"早啊！"方鹏摇下车窗，笑容灿烂得不像话，"程总派我来当说客，怕你临时反悔。"
宁微系好安全带："反悔什么？"
"东海湾实地考察啊。"方鹏递给他一杯热拿铁，"程总说你喜欢这家店的咖啡，特意让我绕路买的。"
宁微接过咖啡，杯身的温度烫到心里。大学时他确实常去校园角落那家小店，因为程应寒说那里的拿铁有肉桂香。这些细节，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车子驶向城郊，方鹏一路上喋喋不休地介绍项目规划，宁微却心不在焉。直到车子拐进一条私家公路，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坐直了身体——
山坡上矗立着一座玻璃穹顶建筑，在阳光下如水晶宫般璀璨。这不是东海湾项目的选址，而是...
"程总的私人花房。"方鹏证实了他的猜测，"他说项目汇报改在这里进行。"
宁微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安全带。那座玻璃花房，和他大二那年随手画在素描本上的构想几乎一模一样。当时程应寒笑着说："等以后我有了自己的地方，一定把它建出来给你。"
车子在花房前停下。方鹏没有跟来的意思："程总在里面等你。"
推开玻璃门，湿润温暖的空气夹杂着花香扑面而来。宁微站在入口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花房内部按气候带分区，每个区域都种满了他曾经在社交账号上点赞或提过的植物：从喜马拉雅的蓝罂粟到热带雨林的蝴蝶兰，甚至还有他家乡特有的白山茶。
"喜欢吗？"
程应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微转身，看到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袖子挽到手肘，露出昨晚的绷带。没有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气场，此刻的程应寒更像大学时那个会陪他在图书馆熬夜画图的学长。
"这些...都是你种的？"宁微声音发紧。
程应寒走近，手指轻抚过一株蓝色鸢尾的花瓣："从设计到施工花了两年，植物是慢慢收集的。"他看向宁微，"每次看到你发'喜欢这个''想要那个'，我就派人去找。"
宁微眼眶发热。这座花房分明是一座用五年时间建造的告白纪念碑。
"为什么？"他艰难地问，"五年不联系，却做这些..."
程应寒的眼神暗了下来："跟我来。"
他领着宁微穿过花丛，来到中央的休息区。玻璃圆桌上摊开着东海湾项目的资料，旁边是两杯冒着热气的茶。
"先谈工作。"程应寒切换回商业精英模式，指着图纸讲解项目细节。宁微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程应寒低沉的嗓音和偶尔扫过来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汇报结束后，程应寒突然问："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做这个项目吗？"
宁微摇头。
"因为只有你理解我的理念。"程应寒的手指划过设计图，"建筑不是冰冷的容器，而是承载记忆的载体。东海湾要保留的不仅是地貌，还有渔民几代人的海上记忆。"
这是他们大学时经常争论的话题——程应寒坚持建筑要有温度，宁微则认为设计应该服务于功能。如今从程应寒口中听到当年的观点，宁微有种时空错位的恍惚感。
"我需要你，微微。"程应寒直视他的眼睛，"不仅为这个项目。"
宁微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头假装整理文件，避开那灼人的目光："昨晚的事...查清楚是谁了吗？"
程应寒的表情瞬间冷峻："有几个怀疑对象，正在确认。"他顿了顿，"在你同意前，我不会让保镖太打扰你，但至少让我派人在楼下守着。"
这次宁微没有拒绝。昨晚的惊魂时刻还历历在目，程应寒流血的手臂提醒着他危险的现实。
"饿了吗？"程应寒突然转变话题，"我让人准备了早午餐。"
他们在花房角落的餐桌前坐下。程应寒亲手给宁微夹松饼、倒果汁，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次。阳光透过玻璃顶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
宁微恍惚想起，大学时程应寒也是这样，总记得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连食堂打菜都会特意嘱咐阿姨不要放香菜。
"下午我要回总部开会。"程应寒切着盘中的食物，"你可以留在这里，或者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想再看看花房。"宁微说。他需要独处的时间来整理思绪。
程应寒点点头，从西装外套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推过来："给你的。"
宁微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蓝宝石领针，造型像一滴将落未落的眼泪。
"不适合工作场合。"程应寒仿佛在解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礼物，"但下次酒会可以戴。"
宁微想拒绝，但程应寒已经站起身："不必现在回答。"他俯身，手指轻轻拂过宁微的耳垂，"我等你。"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宁微屏住呼吸，直到程应寒的背影消失在花房门口才长舒一口气。
独自在花房漫步，宁微发现每个植物区都立着小牌子，标注名称和原产地。更让他震惊的是，牌子上还有日期——全是他在社交账号上提到这种植物的时间。程应寒不仅记住了他的喜好，还精确到具体日期。
走到花房最深处，宁微发现一扇隐蔽的小门。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小型工作室，墙上贴满了设计草图——全是他的作品，从大学作业到近期项目，甚至包括一些他随手画了又丢弃的构思。
工作台上放着一本皮质笔记本。宁微犹豫片刻，还是翻开了。里面是程应寒的笔迹，每一页都记录着对他作品的点评：
"微微今天发的设计图，空间利用很巧妙，但采光部分还可以优化..."
"这个配色方案不适合他，太沉闷了..."
"获奖了！就知道他会成功..."
最新的一页写着："终于又能当面叫他微微了。"
宁微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剧烈起伏。这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五年杳无音信，却又如此密切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程应寒究竟在想什么？
回程的车上，宁微一直沉默。方鹏透过后视镜看他："被程总吓到了？"
"你知道那个花房？"
"当然。"方鹏笑道，"为了找那株喜马拉雅蓝罂粟，他专门派人去了趟尼泊尔。"
宁微握紧手中的丝绒盒子："为什么不联系我？既然这么...在意。"
方鹏的笑容消失了："这个你得问他本人。"他犹豫片刻，"但别太苛责他，程总这五年过得并不容易。"
到家后，宁微发现公寓楼下果然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面坐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他本该感到被监视的不适，却奇异地觉得安心。
手机震动，是林妍发来的消息：「今晚回来吗？有个惊天八卦要告诉你关于你家程总！」
宁微回复：「他不是我家的。什么八卦？」
林妍直接打来电话："听我表姐说，寒盛集团最近在查商业间谍，好像跟竞争对手有关！昨天车库袭击可能不是冲你，是冲程应寒去的！"
宁微想起程应寒手臂上的伤口，胃部一阵绞痛："知道是哪家公司吗？"
"不确定，但怀疑是世融集团。"林妍压低声音，"就是那个赵世凯的公司。表姐说程应寒三年前收购世融核心业务时，赵世凯的弟弟自杀了。"
挂断电话，宁微站在窗前发呆。夕阳将整个城市染成血色，远处寒盛集团的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卷入一个远比想象复杂的漩涡——程应寒的世界充满危险，而那人却执意要将他拉进去。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程应寒发来的照片：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旁边是那杯显然已经冷掉的茶。配文：「少了蓝莓松饼和某人，办公室很无聊。」
宁微不该回复的，但手指有自己的想法：「伤口换药了吗？」
程应寒的回复几乎立刻到来：「关心我？」
宁微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但十分钟后又捡起来，鬼使神差地打下一行字：「花房很漂亮。谢谢。」
发出去的瞬间他就后悔了，但为时已晚。程应寒的回复带着胜利的意味：「明天见，微微。」
宁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他想起大学时程应寒说过的话："月亮再亮也是借太阳的光，就像我，所有的光都来自你。"
当时的甜蜜情话曾让他脸红心跳，如今却只带来满腹疑问。那个会说情话的温柔学长，和现在这个强势危险的商业精英，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程应寒？
又或者，两者都是，只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的全部。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