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镇广场的石板被夏日的暑气烤得发烫,直到乌云压顶的那一刻,空气里的焦灼才混着咸腥味沉下来。叁芙拉沃挤在围观的人群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几乎要跳出喉咙。
台上的绞刑架泛着陈旧的木纹,路飞被牢牢捆在柱子上,脸上却还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刽子手的刀已经举过头顶,阳光突然被乌云彻底吞噬,广场上响起成片的抽气声。
叁芙拉沃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竟和那个反复出现的噩梦重叠——
同样是无法反抗的绝境,同样是悬在头顶的死亡,只是这次会倒在那里的,是她的船长。
“不要——!”
她猛地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的光都染上了血色。雨声在这一刻骤然炸开,混着人群的惊呼灌入耳朵。
那个雨夜的噩梦再次翻涌上来:没有脸的人倒在血泊里,利刃的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为什么死掉的不是你”
质问像淬毒的藤蔓,死死缠上她的脊椎。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次倒下的会是路飞吗?这个笑着说要当海贼王的笨蛋,这个把她从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拽出来的船长,也要像那个人一样……
震耳欲聋的雷声劈开云层,叁芙拉沃浑身一颤。指尖的缝隙里,她看见一道惨白的闪电照亮刑台——路飞挣断了绳索,在倾盆大雨里放声大笑:“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雨声瞬间变得滚烫。
“愣着干什么!”
索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把刀已经出鞘,刀身在雨幕里划出银亮的弧线,“不想被海军抓去就快跑!
山治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左边,金发湿成一绺绺,却精准地踹飞了扑过来的两个士兵:“小花,关键时刻发呆可不像样子!”他伸手拽了她一把,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回神。
路飞已经跳下来了,橡胶长腿在人群里弹来弹去,转眼就冲到她面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小花,走啦!”
他的手心滚烫,混着雨水和汗水,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安心。
叁芙拉沃被他拽着往前冲,脚下的石板路湿滑得像抹了油,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身边的人及时扶住
——是索隆用刀鞘顶了她一下,还是山治伸手捞了一把,她根本来不及看清。
雨太大了,打在脸上生疼,视线里的一切都模糊成晃动的色块。
海军的制服是灰蓝的,围观者的雨伞是五颜六色的,只有伙伴们的身影是清晰的、跳跃的。
索隆的刀光劈开雨帘,山治的皮鞋碾过积水,路飞拽着她的手臂不断伸长缩短,像根永远不会断的橡皮筋。
那个雨夜的噩梦还没完全散去,可血腥味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海水的咸和泥土的腥。
没有冰冷的利刃抵着喉咙,没有绝望的哭喊绕着耳朵,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和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索隆被一个女剑客留下,为他们断后。
可她并没有要失去同伴的预感,甚至有些细微到自己都没察觉的安心。不会错的,她相信她的家人们会保护她,有他们在的地方她从来都不会被抛弃。
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叁芙拉沃被他拽着往前冲,心脏还在疯狂擂鼓。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惧如此真实,可此刻掌心传来的温度,家人们在雨幕中穿梭的背影,却让那些阴森的噩梦碎片一点点消融。
那个“为什么死掉的不是你”的声音,在雷声和雨声里,在家人们的呼喝声里,一点点淡下去了。
雨水打在脸上,她却第一次没有躲开。任由那冰凉的触感漫过脸颊,洗去最后一点恐惧的余温。
原来雷雨天不一定会有噩梦。
也可以有奔跑的脚步声,有家人的呼喊,有抓在手里的、不会松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