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
娜美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的身影，刚才那个叼着叉子笑的十七岁少女不知何时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小些的叁芙拉沃，蜷缩着像只收拢翅膀的小鸟，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
她放轻声音，尾音几乎要融进窗外的浪声里，怕惊醒了她的梦
“所以，要告诉小花吗？”
山治靠在墙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他望着床上的身影，喉结滚了滚，没说话。
说什么呢？说那些循环的死亡，说被欺骗的“家人”，还是说那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果实？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动了动。
叁芙拉沃缓缓睁开眼，先是迷茫地眨了两下，视线扫过眼前五张熟悉的脸，突然亮起来，像星星落进了眼底
“爸爸？！还有大家！”
她撑起身子坐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细瘦的胳膊。
刚才咳血的痕迹已经消失，仿佛那场狼狈从未发生，只有脸颊还带着点刚睡醒的红晕。她往前挪了挪，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们，像捧着满心的期待
“她……她说了我的过去吗？”
索隆握着刀柄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他看向山治，后者正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耳尖却悄悄红了——那是他紧张时的模样。
五人交换了个眼神，像在无声地推让。
最终还是山治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放得格外柔，带着刻意掩饰的微哑
“咳咳……你出生在一个…向往大海和自由的家族。”
他顿了顿，指尖在身侧蜷了蜷，像是在组织语言
“你的父母很恩爱，家里总飘着烤苹果派的香味。”
这话半真半假，他想起刚才故事里那个绣苹果的玩偶，偷偷加了句温暖的细节
“你们家族的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就要独自一人驾着小船出海，去闯属于自己的冒险——这是他们的传统”
叁芙拉沃的眼睛更亮了，鼻尖动了动
“烤苹果派？”
“嗯，”山治赶紧点头，咳嗽声更响了些，像是在掩盖什么，“香得能飘出三条街”
“那为什么我对过去没有记忆呢？”
她歪着头，手指卷着自己的发梢，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困惑，像在问“为什么天是蓝的”那样自然
娜美连忙接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掌心的温度熨帖又安稳
“哈哈……可能是家族的特殊仪式吧。”
她笑着打了个哈哈，眼神却飞快掠过另外四人，疑似在向他们传话——“接住话头啊”
“为了让你们轻装上阵呀，把过去的牵挂暂时收起来，才能在海上跑得更自在嘛。”
叁芙拉沃眨眨眼，似懂非懂，又追问
“她有说家族是什么名字吗？”
房间里静了一瞬，只有海浪拍打着船板的声音，一下下敲在心上
“咳咳！”
乌索普突然挺直腰板，双手往腰上一叉，摆出他讲故事时的经典姿势，嗓门陡然拔高，带着惯有的夸张
“那可是个大人物才知道的隐世家族！”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叁芙拉沃好奇的眼神，继续胡诌
“他们世代住在迷雾环绕的群岛上，从不轻易让人知道名字，怕被坏人打扰！”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
“不过呀，老辈人说，只要绕着世界航行一周到达最终之地，就能在浪涛里听见家族的名字——那是大海给勇敢者的礼物！”
山治在旁边赶紧点头，胳膊肘悄悄碰了碰路飞，挤了挤眼睛
“对吧，路飞？”
路飞正盯着叁芙拉沃发梢的阳光，闻言猛地回神，用力点头，声音响亮得差点震掉房梁
“对对！绕世界一周！我本来也要这么做的！”他拍了拍胸脯，草帽歪在头上，“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肯定能找到！”
叁芙拉沃听得眼睛瞪得圆圆的，小手攥成了拳头，脸颊因为兴奋泛起红晕
“真的吗？！绕世界一周就能知道？”
“当然！” 乌索普拍着胸脯保证，“我可是亲眼见过那个家族的地图！”
索隆一直没说话，此刻却忽然哼了一声，不是嘲讽，更像某种默认。他往墙边靠了靠，刀鞘在地上轻轻磕了一下，像是在说“既然说了，就得做到”。
“哦！我明白了！”
叁芙拉沃恍然大悟，突然笑起来，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等我们绕世界一周，我就能想起爸爸妈妈的样子了，对不对？”
她笑得那样明媚，像把刚才所有的阴霾都驱散了，阳光落在她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五人看着她的笑容，心里那点因为撒谎而起的别扭，渐渐被一股更沉的东西取代。
山治悄悄松了口气，额头早已被汗水浸湿
娜美收回揉头发的手，悄悄在山治的围裙上擦了擦
乌索普放下叉腰的手，心里默念：
“这次的谎言，一定要变成真的”
路飞把歪掉的草帽扶正，眼神里多了份沉甸甸的认真
索隆握紧的刀柄缓缓松开，目光落在叁芙拉沃身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
他们没再说什么，却在心里同时立下誓言——
这次，绝不许任何人再打碎她的笑
这次，要让那片“会唱歌的浪涛”，真的装着她想要的所有温暖
窗外的海浪声不知何时变得温柔，像在为这个刚刚许下的约定，轻轻伴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