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的誓言

黄沙在正午的烈日下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每一粒沙砾都像是被烧红的铁屑，砸在皮肤上带着尖锐的刺痛

草帽海贼团的身影在无垠的沙漠中拉得颀长，又被狂风揉碎在翻滚的沙浪里，仿佛随时会被这片荒芜彻底吞没

薇薇的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沙粒，唯有那双倔强的眼眸，仍像藏着濒死的星火，固执地望着卡特雷亚的方向，叛乱的烽火正在那里等待着点燃这个国家最后的希望。

突然路飞摘下头上的草帽，胡乱地扇了扇风，额前汗湿的黑发黏在皮肤上，皱着眉看了一眼远方

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一屁股坐到旁边一棵枯树下。那棵树的枝叶早已被风沙剥蚀得只剩几根扭曲的枝桠，投下的阴影稀薄得如同幻觉，根本无法抵挡毒辣的日头。

“我不干了”

路飞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滚烫的油锅，瞬间让周围的空气凝固了。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他。

这个永远精力旺盛、就算饿肚子也能笑得没心没肺的船长，此刻脸上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连那双总是闪烁着星光的眼睛，都像是被风沙蒙上了一层灰翳。

“路飞，到底是怎么回事？”

薇薇快步走上前，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她知道路飞从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我说路飞，现在可不能由着你想一出是一出啊！快站起来”

乌索普叉着腰劝阻

“我们要回去”

乔巴也小声附和

“对啊，我们得回去阻止叛乱军，不然这个国家就要暴动了”

山治边说边要将路飞拉起来

路飞却猛地一挥胳膊，将山治打开。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薇薇，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跳脱，只剩下一种近乎沉重的严肃

“薇薇，”他开口，声音因为干渴而有些沙哑，“我想打飞克洛克达尔。但你觉得，阻止了叛乱的那帮人，就能阻止克洛克达尔了吗？”

薇薇愣住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再说，”路飞继续说道，目光扫过身边的伙伴们，最后又落回薇薇脸上，“就算我们到了卡特雷亚，又能做什么？我们是海贼啊”

娜美和叁芙拉沃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路飞。她们知道，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船长，其实比谁都看得清楚。

他不是在说气话，他是真的在思考——作为“海贼”的他们，在这场关乎国家存亡的危机里，究竟应该站在什么位置。

“可是这……”薇薇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他们是为了阻止流血牺牲，想说那些叛乱军也是被蒙蔽的子民

但路飞却打断了她

“你希望这场战争里谁都不要死，太天真了吧。”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薇薇强撑的铠甲。风沙吹过她的脸颊，卷起她散落的发丝，露出那双倔强的眼睛。

“不行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挺直了脊背，“不希望有人死，有错吗？”

“人是会死的。”路飞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薇薇心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沙漠里响起，带着回音飘散在风沙中。薇薇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指尖因为用力而发麻。她看着路飞脸上清晰的指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别说了！”她嘶吼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不要说那种话！下次再说，我绝不会原谅你！我们不正是要阻止这件事吗？叛乱军也好，国王军也好，他们都是这个国家的子民，都是无罪的！为什么一定要死？错的人是克洛克达尔！”

路飞没有去揉被打红的脸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突然，他猛地一拳挥出，沙粒被震得飞溅起来，薇薇被这股力量带得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那你在这拼命是为了什么？！”路飞对着她大吼，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

薇薇被他吼得一怔，随即像是被点燃的炸药，猛地翻身扑过去，将路飞按在沙地上。

她的拳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看看这个国家啊！”路飞躺在地上，望着薇薇近在咫尺的脸，声音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就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最应该做的吧！”

薇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在犹巴的画面

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伯，枯瘦的手掌握着铁锹，在漫天风沙里一下一下地挖掘着，仿佛要从无尽的黄沙里挖出一丝希望。

他的身影单薄得像一根随时会被风吹断的枯树枝，却依旧固执地重复着那个动作，嘴里喃喃地说着

“犹巴是不会输给区区沙子的……”

“那你要我我凭什么？”

薇薇的拳头在空中颤抖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嘶吼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搭上的了……”

就在这时，路飞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猛地坐起身，薇薇猝不及防地跌开。

路飞的目光灼灼，像是沙漠里突然燃起的篝火，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

“那就连我们的命也一起搭上啊！”

他大吼着，声音震得周围的沙粒都在微微颤动

“我们是伙伴啊！”

薇薇怔怔地看着路飞，看着他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坚定，那些强撑着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那不是软弱的哭泣，而是积压了太久的恐惧、无助、愧疚和希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出口

叁芙拉沃轻轻走上前，和娜美一起，温柔地抱住了薇薇颤抖的肩膀。她们没有说话，只是用体温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他弯腰，从沙地上拾起那顶被风吹落的草帽，轻轻拍掉上面的沙粒，然后重新戴回头上。

帽檐下的眼睛里，闪烁着比正午阳光还要耀眼的光芒。

“告诉我，克洛克达尔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