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

她现在终于记起他了

那个一反常态的、爱笑的布悠媞

那抹曾经短暂照到过她生命里的光

怎么可以擅自遗忘呢，布莱斯特？

那颗真正的被光吻过的绿宝石，那个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的人，那个带给王国爱的人

她爱着她的子民，正如她的子民爱她

她的子民爱她，因为曾经有个充满爱的人来过，一点一点教会他们如何去爱她

如果不是这次痛苦的经历，如果不是循回果实，或许她永远也不会回到过去，也不会发现他藏在调侃里的纯粹的爱

——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船舷时，叁芙拉沃又恢复了往日不着调的样子，不过突然变成少女，海贼团还没反应过来，她也是。

就像颗被风吹过的蒲公英，轻盈地落在娜美肩头。

她的发梢还沾着甲板上的露水，带着海雾的清润，双臂一环就把航海士整个人圈进怀里，脸颊在对方柔软的发间蹭了蹭

“娜美酱～今天的浪花是粉色的哦，你知道为什么吗～～”

娜美手里的记账本晃了晃，最终还是无奈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小花生得过分美丽，睫毛像蝶翼停在眼睑上，笑起来时像被阳光吻过的花瓣，连带着眼底的光都变得温软。

这样的女孩子凑过来撒娇，任谁都狠不下心推开

——更何况她的拥抱总是带着种毫无保留的热忱，像揣着颗小太阳，烫得人心里发暖。

“为什么呢”

娜美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里藏着些化开的软

“因为我对娜美酱的喜欢，大海都知道啦！”

她的眼睛像落了星子，亮得很专注，一眨不眨地黏在对方脸上，仿佛要把眼前人从眉梢到唇角都看进心里。

“小花真是太可爱了”

忍不住把她又往怀里抱了抱，仿佛是在弥补没有保护好她的遗憾

之前虽然小花也会蹦出一两句情话，但她只是觉得那是她向山治学来的表达喜欢的方式，现在少女模样的她眼中的亮是那样真，她突然无法抵抗了

好像她的世界只剩她了

“小花会一直可爱下去的！娜美酱要一直喜欢我哦”

她们离的很近，近得可以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像被一只小猫在盯着，她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发。

在叁芙拉沃看不到的泛红的耳尖上，她悄悄投降了。

“会一直喜欢小花的”

已经分不清是随口的敷衍还是真意的回答

或许只有那天的阳光知道，或许只有她的心跳知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路过的山治咬碎了牙

白天的时间总是不够用，要和娜美酱一起看海，听长鼻子先生讲东海的故事，被船长拉着比赛谁能更快吃完一个苹果，再在乔巴紧张的“小心点”声里笑得前仰后合。

夕阳把海面染成蜜色时，她会张开双臂迎着风跑，裙摆扫过甲板上的木箱，留下一串清脆的笑。

一切都暖暖的，一如往常。

至于家人的欺骗，早就不在意了

他们都爱着她，正如她爱着他们

不就够了吗

她有过一瞬间的委屈，可是她也想明白了

有些欺骗是为了保护

大度的小花大人当然会选择原谅

等到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梅丽号，她又失眠了，一个人跑出来

“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吹风？”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叁芙拉沃回过头，看见索隆靠在桅杆上，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似乎刚练完剑，额角还带着薄汗，眼神却清亮得很，敏锐捕捉到了她藏在笑颜下的落寞

“还是和以前一样，睡不着。”

她笑了笑，习惯性地弯起嘴角

索隆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海面。

月光在浪尖碎成一片银辉，远处的海平线和夜空融成一团墨色。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好像很爱笑。”

布莱斯特摸了摸头，月光落在她绿眸里，亮得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因为有人希望我笑呀。”

她没说的是，她笑的时候，总觉得有双和她一样的绿眼睛，正透过她的视线，温柔地看着这个世界。

看她把苹果分给别人时的雀跃，看她护着家人时的认真，看她对着无忧花发呆时的柔软——那些他来不及看的、来不及爱的，她替他一一收藏。

风又起了，卷起一片无忧花瓣，落在她掌心。布莱斯特握紧花瓣，对着月光扬起脸，笑得灿烂。

飞黎克斯，你看。

这世界和你说的一样，暖烘烘的，真好。

我替你看着呢。

用我们共有的这双绿眼睛，好好看着呢。

我替你爱着呢。

就像你那样的好好的爱着这个世界呢。

一如往常

——

天快亮时，他又在她常在那个角落将她轻轻抱起，就像很久很久之前，第一次抱起她。

轻轻的，像抱着一团柔软的光。

怀里的人慢慢变小，变成了他最熟悉的模样。

这一次的变化没有痛苦，她脸上依旧洋溢着温甜的笑，就像很久很久之前她笑着说过：

“我们是家人啊”

什么都没变，一如往常。

可是他大概从未想过，那些深夜里独属于他的、看到她痛苦时的心疼，会悄悄发酵成更沉的东西。

他会记得她怕打雷时不自觉攥紧的衣角，会在她梦呓时下意识警惕，会在她恢复记忆后，为那抹不再模仿他人而只属于他的笑容心头一颤。

当她的痛苦只对他展露，当她的幸福让他心跳失序，那种想把她护在身后、又想看清她每一个表情的冲动，早已越过了责任的边界。

他竟在想，她痛苦时只对他哭，是不是因为……她也把他看作了特别的人？

那他究竟把她看作什么？

什么时候从“需要守护的孩子”，慢慢变成了“想让她永远笑、只想让她在自己面前哭”的人。

是“爱”吗？

这样的情感不应该出现才对。

这样的情感不应该存在的。不应该存在他身上，更不应该是对那个金发绿眼的少女。

明明只是把她当作孩子看待的，为什么情感会失控变成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