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得不到的自由

那时的堂吉诃德家族，布莱斯特走过时，发梢的金在光里流动，像阳光下泛着苹果皮的亮泽，垂落肩头时，会随着步伐晃出细碎的弧光。

她总穿着素色的长裙，领口松松系着缎带，露出的锁骨像精心雕琢的白玉。

那白却不是病态的苍白，是常年沐浴在圣辉里的莹润，阳光将那抹神性的清冷，衬得愈发鲜活。

干部们常偷偷看她。

有时是在餐厅，她正低头给砂糖和Baby-5切苹果，阳光落在她纤长的指节上，连握着银刀的姿势都透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有时是在庭院，她躺在树下晒太阳，裙摆扫过青石板，露出的脚踝像被月光吻过。

她的通透藏在温和里，而干部们的纵容，比后来更添几分生涩的直白。

古拉迪乌斯的脾气比后来更烈，稍不顺心就想引爆周围的一切。

但布莱斯特总有办法让他熄火——比如举着刚烤好的苹果派，在他面前晃悠：

“古拉迪乌斯，尝尝？”

他本想皱眉说“无聊”，视线却落在她沾着糖霜的指尖上，那点晶莹衬得她皮肤愈发剔透，竟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派皮酥脆的声响里，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他宁愿把全岛的炸药都埋进海底，换她这样笑着看他一次，只看他一个人。

有次他奉命去炸毁一艘敌船，回来时衣服上沾着海水，布莱斯特，头也不抬地说：

“门口有干净毛巾，擦完再进来，别把地板弄湿了。”

他愣了愣，竟真的乖乖去擦了。

后来家族里的人发现，古拉迪乌斯从不在布莱斯特待的房间附近用能力，哪怕再生气，也会憋着走到院子里。

Baby-5还带着点少女的青涩，总怕自己“没用”而被抛弃。布莱斯特看透了她的不安，每天早上都会把梳子递给她：

“我的头发太卷了，总梳不顺，你帮我好不好？”

Baby5给她梳头时，手指总在发间发颤。

布莱斯特的头发又软又密，像上好的绸缎，梳齿穿过时几乎听不到声响。

布莱斯特却从不催，只是侧头对着镜子笑，绿琉璃般的眼睛弯成月牙。

她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她，总给她一些自己用不上的小玩意儿。

后来Baby5的梳妆盒里，藏着一堆布莱斯特“用不上”的小玩意——其实都是特意留给她的。

Baby5会被责怪笨手笨脚，躲在楼梯间哭，布莱斯特找到她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刚摘的无忧花别在她发间，轻声说：

“你编的辫子，比花好看。”

那时她站在光里，仿佛整个世界的光斑都甘愿为她停留，她轻轻挂在她身上的视线自然不值一提。

金发不是灼目的金，是揉了月光的蜜色，垂落时像流淌的阳光，每一根发丝都裹着细碎的光晕，像被神明亲吻过的痕迹。

那双绿琉璃般的眼，淡淡的，好像对着她时总有一抹独有的温柔。

不是初春的浅碧，是深潭倒映着松针的浓绿，瞳仁边缘泛着翡翠色的虹光。

砂糖还是个小姑娘，刚被家族收留不久，怯生生地躲在Baby5身后，看见布莱斯特时，眼睛瞪得圆圆的

她的头发和苹果一样亮。

布莱斯特第一次给她苹果时，她吓得后退半步，直到布莱斯特把苹果切成小块，递到她嘴边，轻声说“甜的”，她才小心翼翼地张嘴。

苹果的脆甜在舌尖散开时，她突然抓住布莱斯特的衣角，小声说：

“你身上有花的味道。”

从此砂糖总跟着她。

布莱斯特在厨房烤苹果派，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递黄油递面粉，小手被烫红了也不吭声

布莱斯特在花园摘无忧花，她就蹲在旁边捡花瓣，把最完整的那片塞进布莱斯特的口袋里。

有次砂糖被凶了句，瘪着嘴要哭，布莱斯特突然把她护在身后，绿眼睛像含着一汪浸了晨露的湖水，却又在抬眼的瞬间，透出洞悉一切的漠然，仿佛世间万物不过是她掌心的尘埃。

“她还小。”

那是她第一次在干部面前展露锋芒，声音不高，却让他们愣了愣。

她并非对世界都毫不在意，只是对这永远得不到的自由，感到疲倦了，所以总是懒懒散散的。

她已经看透了，仇恨什么的只会把他推进深渊。那不是她的家人想看到的，他们只是希望她幸福。

仇恨忘不了，但是已经放下了，她或许已经找到了一些更能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

拉奥·G那时的背还没那么驼，却已爱坐在庭院的摇椅上闭目养神。布莱斯特会搬个躺椅在他旁边，看云，看飞鸟，看太阳，偶尔说一句

“老先生，你看那朵云像不像苹果派！”

他很少回应，却会在她打哈欠时，默默把自己的毯子盖在她腿上。

多弗朗明哥的线有时突然从栏杆缝隙钻出去，轻轻勾住布莱斯特的发梢，像在宣告所有权。

布莱斯特正给拉奥·G递茶杯，突然觉得头发被轻轻拽了下。她抬头，正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睛，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听老先生讲过去的故事。

有时罗西南迪或者家族里的孩子会在旁边，她就轻轻的摸摸他们的头发，指尖穿过发丝，透着果木的香气。

她本就是掠过刀尖的风，能让炸药熄火，能让刀剑入鞘，也能在某个清晨，带着满身花香，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明站在面前时，连最凶狠的狼，也会先收起獠牙，假装自己是温顺的犬。

从时间缝隙里逃出来的人，连片刻的自由，都像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