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带着海的咸湿，悄悄从窗缝溜进来，却被相拥的体温挡在外面。
多弗朗明哥的下巴抵着布莱斯特的发顶，闭着眼，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
若是有个孩子……
那小家伙一定也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吧。
像布莱斯特那样，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又或是像他这样，桀骜地张扬着，带着天生的贵气。
他甚至能想象到，小小的手抓着他的衣角，金发蹭得他手腕发痒的样子。
眼睛呢？
多弗朗明哥的指尖顿了顿，落在布莱斯特的眼上。
她的眼是剔透的绿，像雨后的森林，总含着点狡黠的水光，看他时亮晶晶的，能晃得他心头发软。
若是孩子也长着这样一双眼，怯生生或笑盈盈地望过来，他大概会忍不住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那小家伙面前。
可若是像他呢？那双猩红的、带着狠厉与偏执的眼。
若是个男孩，生着和布莱斯特一样的脸，却有双和他如出一辙的眼，那该是何等奇妙的组合。
他会亲自教他用手段，教他怎么在这片混乱的海域里站稳脚跟，把堂吉诃德家族的一切都交到他手上——毕竟，是继承了他们两人血脉的孩子，理应成为最完美的继承人。
那如果是个女孩呢？
多弗朗明哥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若是个像布莱斯特一样漂亮的女孩，金发软软地搭在肩头，绿眼睛笑起来像盛着星光，张开双臂冲他跑过来，甜甜地喊一声“父王”……
光是想想，心口就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
他绝不会让她受一点苦。那些肮脏的算计，血腥的争斗，都要离她远远的。她只需要每天笑着，穿着最华丽的裙子，像朵被精心呵护的花，在他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长大。
可若是个像他一样的性子呢？
骄纵、跋扈，一点不如意就蹬鼻子上脸，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
多弗朗明哥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惊醒了怀里的人，布莱斯特嘤咛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他连忙放轻动作，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重新睡稳，才又继续想下去。
那样也没关系。他们的女儿，本就该张扬肆意地活着。
敢惹她不快？他会亲手把麻烦碾碎，扔到海里喂鱼。
她可以穿着最漂亮的裙子，做最霸道的事，最后漂漂亮亮地站上王座，成为这片土地说一不二的女王
——有他在，谁也别想动她一根头发。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呢喃了句模糊的梦话，大概是被他的动静扰了。
多弗朗明哥立刻收了思绪，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
“睡吧。”
孩子什么的，终究是空想。
他收紧手臂，将布莱斯特抱得更紧了些。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冽的香气，比任何想象都要真实。
也好。这样就好。
他只要怀里这个人，就够了
—————
夜凉如水，月光透过落地窗淌进卧室，在地毯上织出片银白。
布莱斯特蜷在多弗朗明哥怀里，指尖无意识地划着他胸肌，金发散在他的手臂上，像流淌的光
他确实收敛了些。
不再像最初那样毫无节制，可夜里相拥时的温度，缠在颈间的呼吸，依旧带着让她心悸的占有欲。只是次数少了，力道也放柔了，仿佛怕碰碎怀里这尊易碎的神明。
可日子久了，布莱斯特看着窗外飞鸟衔食哺雏，看着佣人抱着自家孩子走过庭院，心里渐渐浮出点异样。
直到那天，她拿着张薄薄的检查报告回来，脸色苍白得像蒙了层霜。
晚饭时多弗朗明哥就察觉她不对劲，往日里灵动的绿瞳蔫蔫的，扒拉着盘子里的食物没动几口。
他没多问，只在睡前将她圈进怀里时，才沉声开口：
“怎么了？”
布莱斯特的眼泪“啪嗒”一声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尖一缩。她把那张纸递过去，声音哽咽得不成调：
“医生说……体虚……呜呜……我们……可能没有孩子了……”
她埋在他怀里哭，肩膀一抽一抽的，金发散乱地贴在泪湿的脸颊上，像只被雨打湿的小兽。
多弗朗明哥捏着那张纸，指尖微微发紧。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背，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哭什么。”
布莱斯特哽咽着抬头，绿瞳里满是水汽：
“没有孩子啊……”
“孩子哪有你重要。”
多弗朗明哥低头，吻掉她眼角的泪，语气斩钉截铁
“有你就够了。”
他其实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若是真有个孩子，分走她半分目光，半分温柔，那滋味恐怕比剜心还难受。他甚至自私地想，这样正好，她的所有注意力，便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怀里的人渐渐不哭了，只是还抽噎着，把脸埋在他颈窝蹭来蹭去。
多弗朗明哥以为她还在为失去孩子而低落，正想再说些什么哄她，却听见她闷闷地冒出一句：
“可是……好想玩小孩啊。”
多弗朗明哥一愣。
布莱斯特抬起头，绿瞳里还挂着泪珠，语气却带了点委屈：
“上次去镇上看到的那个小不点，肉嘟嘟的，抱着能啃一口……我们没有，玩不了啊……”
她瘪着嘴，那点失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全是因为没法捏捏别人家孩子的脸蛋，而不是什么骨血传承的遗憾。
多弗朗明哥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过去，引得布莱斯特抬头瞪他。
“笑什么！”
“没什么。”
原来不是为了血脉，只是她这机灵古怪的性子，又觉得日子少了点乐子。多弗朗明哥失笑，搂紧了怀里的人。
也好。
没有孩子，就不用分走她的爱，不用担惊受怕。他只要她，只要怀里这尊会哭会闹会想着玩小孩的神明，就够了。
月光静静流淌，将相拥的两人裹在温柔的夜色里，呼吸交缠，再无间隙。
———
还债ing（幸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