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花开得正盛,泼泼洒洒爬满了雕花栏杆。
布莱斯特提着裙摆站在花架下,指尖刚触到一片带着晨露的花瓣,头顶忽然传来破风的呼啸声。
她下意识抬头,只看见一道黑影划破晴空,像颗被抛落的石子直直坠下来。
那速度太快,她甚至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双臂张开,稳稳地将那团砸下来的东西接在怀里。
怀里的重量比想象中沉些,带着点孩童特有的柔软布莱斯特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低头时呼吸微微一滞。
那是个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模样,一头耀眼的白发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最让她心头震动的是那张脸——眉眼、鼻梁,甚至抿紧唇时的倔强弧度,都像极了多弗朗明哥,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
孩子显然也懵了,大概是没料到会突然从高空坠落,还被人稳稳接住。
他皱着眉,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戾气,正要张嘴发脾气,视线却撞进布莱斯特那双绿瞳里。
那是双怎样的眼睛啊。
像浸在清泉里的绿宝石,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甚至还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那抹温柔显得愈发真切。
“孩子,没吓着吧?”
她的声音像林间的溪流,清悦动听,嘴角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柔和得能化开世间所有的尖锐。
炽天使的呼吸猛地顿住。
脑海里像是有根弦被骤然拨动,一种陌生的、汹涌的情绪从骨髓里钻出来,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那不是简单的好感,而是带着点疯狂的、刻入基因的执念
——他好像真的看见了神明,唯一的、只属于他的神明。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懂。
可身体的本能却在叫嚣着靠近,叫嚣着占有。
他想把眼前这个人牢牢抓在手里,让她的目光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让那抹温柔只对他一个人展现。
他张了张嘴,原本要出口的怒视变成了沉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布莱斯特,像只被驯服的小兽,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偏执。
布莱斯特没察觉他的异样,只当是孩子受了惊。
她轻轻扶着他站稳,指尖不经意地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指尖的触感柔软而温暖,像电流一样窜过炽天使的四肢百骸。
他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身体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近。
他忍不住微微仰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手腕,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清冽的香气。
——我爱你。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清晰得像刻在基因链上的密码。就像与生俱来的本能,让他无法抗拒,无法逃离。
布莱斯特没注意到他眼底翻涌的占有欲,只觉得这孩子和多弗长得太像了,实在是稀奇。
她牵起他的手,那小手冰凉,还带着点颤抖。
“走,带你去见个人。”
她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多弗朗明哥正在处理文件,听见动静抬眼,目光在触及那个孩子时骤然一沉。
“多弗!看我找到了什么!”
布莱斯特的声音里满是雀跃,像献宝似的把孩子拉到身前。
多弗朗明哥的视线落在那孩子脸上,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
“我的基因复制体。”
“基因复制体?”布莱斯特眨了眨眼,随即笑了,“那可不可以理解为是你的孩子?四舍五入,不就是我的孩子吗!”
多弗朗明哥沉默了。
他当然看得懂那个小屁孩眼里的东西——毫不掩饰的依恋,还有那份与年龄不符的、近乎痴迷的占有欲,正死死地黏在布莱斯特身上。
那眼神,像极了……像极了他自己看布莱斯特时的模样。
“头发怎么白了?”
布莱斯特没察觉到两个“多弗朗明哥”之间无声的硝烟,她蹲下身,抬手轻轻抚上炽天使的头发,指尖在他的发间温柔穿梭,语气里满是疼惜。
“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她的动作自然又亲昵,像个真正的母亲在安抚自己的孩子。
多弗朗明哥的目光落在她抚在那孩子头上的手上,瞳孔微微收缩。
那只他吻过无数次的手,此刻正温柔地触碰着另一个“自己”,指尖穿梭在那截白发间,画面刺得他眼底泛起一丝阴鸷。
嫉妒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上心脏,勒得他有些发紧。
而被布莱斯特抚摸着的炽天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神明的指尖带着温暖的温度,轻轻划过他的头皮,带来一阵战栗的酥麻。
他微微眯起眼,将脸往她掌心的方向蹭了蹭,猩红的眼底翻涌着病态的满足和更深的执念。
多弗朗明哥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太清楚“自己”的性子了。张扬、跋扈,从不肯对谁低头。
这个复制体,不过是继承了他部分基因的赝品,怎么可能对布莱斯特服软?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那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用一种充满委屈的、软糯的语气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嗯,妈妈。”
多弗朗明哥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清楚地看见,那个小屁孩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挑衅似的扫了他一眼,脸上还挂着一抹得意的、胜利者般的笑。
空气仿佛凝固了。
布莱斯特愣了一下,随即被这声“妈妈”叫得心头一软,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真乖。”
多弗朗明哥看着那孩子享受般地往布莱斯特怀里缩了缩,猩红的眸子里阴云密布。
很好。
看来,他需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复制体,好好上一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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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还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