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抢

午后的阳光透过船舷洒在甲板上，布莱斯特坐在藤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盖着的薄毯。

罗刚给她换过药，绷带在白皙的小腿上缠得整齐，此刻正半蹲在她面前整理药箱。

“想去那边看看吗？”

索隆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他刚练完剑，额角还带着薄汗，视线落在布莱斯特望向船尾栏杆的眼神上。

布莱斯特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应声，罗已经直起身，自然地将她打横抱起：

“腿伤没好全，不可以乱动，夫人。”

她下意识地环住罗的脖颈，侧脸贴着他的肩窝，声音轻轻的。

“可是想吹吹海风。”

“我抱你去。”

罗的语气平淡，目光却越过布莱斯特的发顶，精准地撞上索隆的视线，眉梢微挑，带着无声的挑衅。

索隆握着刀柄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

他看着罗抱着布莱斯特走向栏杆，阳光在两人身上镀上暖金色，那画面刺得他眼疼。

明明是在同一条船上，明明她现在会对着自己笑了，可那笑容里总像隔着层雾，远不如她依赖地贴着罗时来得真切。

“放我下来吧，罗。”

布莱斯特在栏杆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可以站一会儿的。”

罗犹豫了瞬，还是依言将她放下，却始终虚扶着她的腰，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布莱斯特扶着栏杆望着海面，海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神比前几日清亮了许多。

“水。”她轻声说。

几乎是同时，索隆转身走向船舱，罗则已经从旁边桌上拿起水壶。

“我去拿杯子。”

索隆的声音闷闷的，脚步却没停。

罗拧开壶盖递过去，看着布莱斯特小口喝水的样子，眼底的偏执淡了些，染上不易察觉的柔和。

等索隆拿着杯子出来时，正看见罗屈指替她擦去唇角的水渍，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布莱斯特被那触碰惊得睫毛轻颤，却没有躲开。

索隆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瓷杯与木桌碰撞发出脆响。

“练剑去了。”

他丢下一句，转身走向甲板另一侧，三把刀在腰间发出轻响，像是在替他宣泄着什么。

罗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他低头问布莱斯特：

“累了吗？回房间休息？”

布莱斯特摇摇头，目光追着索隆的方向看了会儿，又转回来望着海面，轻声问：

“剑士他…是不是不开心？”

“他？”罗漫不经心地收回手，插进口袋里，“大概是没练够。”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索隆那点心思藏不住。

就像他自己，明明知道该给她更多空间，却总忍不住在她身边筑起无形的墙，圈出一片只有他们两人的领域。

尤其是在看到索隆看她的眼神时，那种近乎贪婪的克制，让他骨子里的占有欲蠢蠢欲动。

暮色降临时，布莱斯特坐在桌边，正努力用勺子舀起碗里的汤。罗伸手想接过，却被她轻轻按住手背：

“我自己可以。”

她的指尖温温的，带着刚晒过太阳的暖意。

罗顿了顿，收回手，转而替她将椅子往桌子边挪了挪。

索隆坐在对面，默默吃着饭，视线却总不受控制地飘过去。

看她喝汤时微微蹙起的眉，看她不小心洒了点汤汁在桌上时慌乱的样子，看罗不动声色地抽过纸巾替她擦干净。

那些细微的互动，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明天天气好的话，教你握刀？”

索隆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些。

布莱斯特愣住，随即眼睛亮了亮：

“可以吗？”

“不行。”罗立刻打断，“等腿伤彻底好了再说。”

他瞥了索隆一眼，“别教些危险的东西。”

“握刀哪里危险了？”索隆抬眼，刀刃般的视线直直射过来，“总比天天闷在房间里好。”

“我会带她散步。”

“在甲板上练挥刀也算散步。”

布莱斯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罗好像被讨厌了……

“我都可以的…”

两人的争执戛然而止，同时看向她，耳根微微泛红。

晚风吹进船舱，带着咸湿的气息。

布莱斯特打了个哈欠，眼底泛起困意。罗起身想抱她回房，索隆却先一步站起来：

“我来吧，整日抱着她你不累吗？”

“不必。”

罗的语气冷了几分，弯腰就去抱她。

“罗。”布莱斯特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 “我想自己走回去，索隆，可以扶我吗？”

罗怎么可以和朋友吵架呢……不可以！要帮罗挽回朋友……

罗的动作僵住，看着她澄澈的眼睛，最终还是松了手，退开半步。

索隆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胳膊，力道放得极轻，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草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两人慢慢往房间走，影子在地板上被拉得很长。

罗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依赖地靠着索隆，指节在身侧握得死紧。

走廊里，布莱斯特轻声问：“索隆，你是不是…很讨厌罗？”

索隆脚步一顿，喉结滚动了下：

“不讨厌。”

只是嫉妒，嫉妒那个被她牢牢记住的人，嫉妒那些他缺席的时光。

他扶着她走到房门口，看着她推门进去，才低声说：“有事叫我。”

布莱斯特点点头，关门前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索隆站在原地，直到那扇门彻底合上，才转身往回走。转角处撞上罗，对方手里拿着本医学词典，眼神平静无波。

“让开。”索隆的声音冷硬。

罗侧身让他过去，在他擦肩时忽然开口：

“她记不记得，从来不由你我决定。”

索隆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月光透过舷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个男人站在走廊两端，中间隔着沉默的硝烟。

他们都知道，胜负从来不由他们定，只看那个慢慢找回自己的女孩，最终会走向谁。

究竟是养大她的，还是被她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