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楔子）

伦敦的晨曦，总带着点矜持的凉意。灰蓝色的天际线缓缓透出熹微的光，如同被稀释的银粉，悄悄洒在泰晤士河氤氲的水汽上。河畔一座由维多利亚时代仓库改造的高级公寓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将这份朦胧晨光尽数收纳。

杰克·里佩尔站在敞亮的开放式厨房里。窗外尚未完全苏醒的城市轮廓，是他最喜欢的风景之一。他修长的手指正熟练地将一颗颗饱满的蓝莓嵌入松软的面糊中，动作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韵律。他穿着质地柔软的藏青色亚麻衬衫，袖口随意挽起两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领口解开两颗纽扣，慵懒中透着几分考究。空气里弥漫着黄油的焦香、咖啡的醇厚以及新鲜烘焙物特有的、令人安心的甜暖气息。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奈布·萨贝达揉着还有些惺忪的眼睛走出来。他套着一件尺寸明显偏大的白色纯棉T恤——显然是杰克的，T恤的下摆堪堪遮住大腿，衬得他平日锐利的线条柔和了许多。晨光勾勒着他略显凌乱的发梢，琥珀色的眸子里还带着初醒的水汽。

“好香……”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晨起的沙哑，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杰克心上。

杰克转过身，唇角弯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眼底是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早安，我的小佣兵。刚出炉的蓝莓松饼，配你喜欢的双份浓缩，再加一点点焦糖打发奶油？”他知道奈布训练量大，消耗快，但又偏爱带苦味的咖啡中和甜腻。

“嗯。”奈布含糊地应着，走到他身边，像只寻找热源的猫，自然地将额头抵在杰克宽阔的背脊上，汲取着那份熨帖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属于杰克的海盐与冷杉混合的淡香，夹杂着厨房的暖甜，形成一种独属于他们的安全感。“昨晚的警报系统测试，弄到很晚？”他的声音闷闷地从杰克背后传来。

“一点小优化，习惯晚睡了。”杰克微微偏头，感受着背后那份依恋的重量。他放下裱花袋，洗净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奈布脸颊上睡觉压出的浅浅红印，“不过以后不会了，毕竟家里现在有了需要早睡的‘纪律’。饿坏了吧？”

奈布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他不是善于表达甜言蜜语的人，但所有的依赖和信任都藏在这些细微的动作里。杰克曾经是上流社会令人闻风丧胆的艺术家、策展人兼收藏家，骨子里浸润着清冷疏离的贵族气。但此刻，围着围裙，为爱人洗手作羹汤的他，所有的棱角都被厨房的暖意和奈布的存在无声磨平。

“喂，‘纪律委员’，你的松饼要焦了。”奈布轻声提醒，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杰克失笑，转身在奈布唇角落下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遵命，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