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潮汐

惊雷劈开夜幕，暴雨如注的海面化作沸腾的战场。萧景琰站在旗舰甲板上，狂风卷着咸腥的雨水拍打在他紧绷的下颌，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艘挂着玄火盟黑旗的主舰。大越战船的红衣大炮率先轰鸣，炮弹掀起的巨浪几乎将楚军的先锋船掀翻，船板碎裂声混着士兵的惨叫，在暴雨中回荡。

“左满舵！避开礁石区！”萧景琰的吼声穿透雨幕。他早料到敌军会利用暗礁设伏，提前命人在海图上标记出安全航道。楚军战船灵巧转向，同时以弩箭还击，然而对方的铁甲船几乎刀枪不入，弩箭射在船身只留下浅浅白痕。

沈清欢在岸边的瞭望塔上握紧望远镜，心跳随着战场局势剧烈起伏。当她看到一艘楚军战船被炮火击中起火，熊熊烈焰映红海面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突然，她注意到敌军舰队阵型出现异动——右侧两艘副舰开始脱离编队，朝着海岸方向驶来。

“不好！他们要突袭岸上补给点！”沈清欢抓起披风冲下塔楼。她早有准备，提前调集了三千民兵埋伏在沙滩后方，此时立即敲响警钟。鼓声震天，火把如长龙般亮起，民兵们推着装满桐油的陶罐冲向海滩。

海上，萧景琰抓住敌军分兵的破绽，果断下令：“集中火力攻击主舰！”楚军战船呈扇形包抄，火箭如流星般划破雨幕。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闪电照亮海面，萧景琰看到主舰甲板上被铁链锁住的身影——楚砚臣浑身是血，却依旧挺直脊梁，正怒目圆睁地望着他。

“楚兄！”萧景琰目眦欲裂，正要下令强攻，却见楚砚臣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撞向身边的炮手，混乱中打翻了火药桶。“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主舰瞬间化作火海，楚砚臣的身影在烈焰中消失。萧景琰握紧栏杆，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给我杀！一个不留！”

战场局势在这一刻逆转。失去指挥的大越船队陷入混乱，楚军趁机发起总攻。沈清欢在岸上指挥民兵点燃桐油，火墙顺着潮水蔓延，将企图登陆的敌舰烧得节节败退。暴雨浇不灭冲天火光，海水被鲜血染成暗红，浮尸随着浪潮不断拍打着沙滩。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海面终于恢复平静。萧景琰站在烧焦的主舰残骸旁，在瓦砾堆中找到了半块烧焦的玉佩——那是楚砚臣从不离身的信物。他缓缓将玉佩收入怀中，望向东方渐白的天空，眼眶通红却未落下一滴泪。

战后清点，大越舰队全军覆没，玄火盟最后的残余势力也被彻底铲除。然而这场胜利代价惨痛，楚军折损过半，楚砚臣壮烈殉国的消息传回京城，举国悲恸。沈清欢在楚砚臣的衣冠冢前摆上他最爱的桂花酿，望着石碑上的刻字，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走得轰轰烈烈。”萧景琰从身后环住她颤抖的肩，声音沙哑，“这是他选择的路。”沈清欢转身将脸埋进他怀中，终于泣不成声。两人相拥而立，海风吹过新立的墓碑，带着咸涩的气息。

这场海战彻底震慑了海外势力，各国纷纷遣使求和。萧景琰借此机会推行新政，开放海禁，设立市舶司管理海外贸易，大楚的商船开始驶向更广阔的海域。但在夜深人静时，他和沈清欢总会望着南方的天空出神——那里埋葬着一位故人，也埋葬着他们并肩作战的岁月。

而在遥远的南洋诸岛，一艘挂着陌生旗帜的商船正悄然启航。船上的异国商人摩挲着手中的密信，信上的字迹潦草却透着狠厉：“大楚虽胜，却已元气大伤。待秋高马肥时，便是我们的机会……”海浪拍打着船舷，一场新的风暴，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