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满月悬在幽蓝夜空，银辉如纱般漫过沈肖言墨色羽翼，在他苍白如瓷的侧脸上流淌出温柔的弧光。我蜷缩在他怀中，指尖能触到他心跳透过单薄衣料传来的震颤——那是契约缔结后独有的共鸣，带着血族始祖血脉里沉淀千年的冷冽，却又因我的存在泛起丝丝暖意。
“还疼吗？”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仰头望去，正对上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般的阴影。方才那场恶战在他右颊留下一道细长血痕，此刻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朵倔强的红花开在苍白雪地里。我伸手抚上那道伤，指尖触到他皮肤下细微的战栗，“只要你在身边，连疼都觉得是暖的。”
他忽然怔住，瞳孔里倒映着血色月光，还有我发间沾着的几片银白花瓣。喉结滚动间，他忽然低头，唇瓣轻轻落在我额角——那动作极轻，仿佛在触碰一件历经千年才寻到的珍宝，带着怕碎了的忐忑。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混着他羽翼偶尔拂过草地的簌簌声，在这寂静夜里织成张细密的网，将我们裹进独属于彼此的时空。
“宿主！”毛茸茸的触感忽然蹭过手腕，小仓鼠圆滚滚的身子从领口钻出来，胡须上还沾着我方才喂它的草莓干碎屑。它前爪扒着衣襟，黑豆似的眼睛瞪得溜圆，“前面有股熟悉的气息，好像是……”话未说完，空气里忽然泛起金芒，如碎钻般簌簌坠落，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老者在光晕中显现身形。
老者银发垂地，面容慈祥如春日暖阳，却在目光扫过沈肖言时泛起几分敬畏。他双手合十，袍角拂过沾着夜露的草叶：“始祖大人，距上次一别，已过千年。”沈肖言瞬间绷紧脊背，羽翼在身后张开半弧，将我严严实实护在阴影里，周身气息骤冷如冰原——那是上位者面对未知威胁时的本能戒备。
“您不必紧张。”老者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泛着微光的六芒星印记，“千年前洛水河畔，您曾救过一个被狼人追捕的孩童。如今他已成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忽然想起沈肖言曾在深夜说起的往事——那个为保护人类幼童，不惜用自己羽翼挡住狼人利爪的年轻始祖，此刻正用同样的姿态护着我。
金色光芒如溪水般漫过我们周身，方才因战斗撕裂的伤口传来酥痒的暖意。我看见沈肖言眸中戒备渐褪，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复杂的情绪——或许是千年后终于有人记得他曾付出的温柔，或许是此刻有人懂他藏在凌厉表象下的慈悲。“谢谢您……”我轻声开口，指尖触到沈肖言护在我腰间的手忽然收紧，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烫在皮肤上。
老者转身望向血色满月，袍袖在夜风中扬起：“始祖大人可知，当年您自愿被封印于暗河之下时，这片土地的花草曾为您凋零三日？”他忽然抬手，水晶球在掌心浮现，“如今契约已成，您该明白——比起背负整个血族的命运，有人等你回家，才是最珍贵的救赎。”
沈肖言沉默许久，指腹轻轻摩挲着我腕间契约的纹路——那是他用自己心头血画出的图腾，此刻正泛着淡淡红光，像团永远不会熄灭的小火苗。“我曾以为，力量是唯一的答案。”他忽然低头，鼻尖几乎蹭到我的，“直到你在暴雨里拉住我的手，问我‘疼吗’——原来千年冰冷，抵不过一人眼底的星光。”
水晶球的光芒忽然大盛，在我们周身织出光的茧房。我看见老者微笑着退后半步，身影渐渐融入月光里，临走前留下的话语在风中飘荡：“愿你们的誓言，如这血色满月，历经轮回，永不褪色。”沈肖言忽然低头，唇瓣擦过我唇角，带着血族特有的凉，却又在触碰的瞬间被体温煨暖。这个吻里有劫后余生的颤抖，有对未知的笃定，更有那句没说出口的“永远”——比任何契约都更沉重，却也更动人。
夜风掀起我的发梢，缠上沈肖言的羽翼。远处传来小仓鼠窸窸窣窣啃草莓干的声音，混着远处溪流的叮咚，在血色月光下织成最安宁的夜。我听见沈肖言在我耳边轻笑，胸腔震动着传来闷闷的声响：“然然，以后的每个满月夜，我都陪你看。”
月光落在他发间，将银白与墨色交织成画。远处山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沉睡的巨兽，却又在这温柔里卸下所有尖刺。我忽然明白，所谓永恒，从来不是岁月长流，而是当你望向我时，眼中的光比任何星辰都璀璨——而这束光，终将穿过千年黑暗，照亮彼此余生的路。
血色满月渐渐西沉，却在我们相握的掌心留下永不消散的光。小仓鼠不知何时蜷进沈肖言羽翼下，发出轻轻的呼噜声。沈肖言低头吻去我发间的花瓣，指尖划过我眉梢，像在描绘一幅早已刻进心底的画。从此往后，无论血族的暗河掀起怎样的波澜，无论人间岁月如何更迭——只要他的羽翼为我而展，只要我的掌心握着他的温度，便是跨越种族与时空的，最动人的永恒。
而那轮见证过无数悲欢的血色满月，终将在每个夜晚升起，用清辉为他们的誓言镀上金边——那是比任何契约都更牢固的承诺，是历经千年孤独后，终于找到的，心之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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