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航路变幻莫测的阳光透过舷窗,在艾琳娜狭小的舱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墨水的独特气味。她盘膝坐在地板上,面前摊开着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那本厚重的《海洋志异》。书页泛黄脆弱,边缘卷曲,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自从香克斯提到作者奥利维亚·D·索菲娅的名字后,艾琳娜便下定决心,要更仔细地重新研读这本书,寻找任何可能被遗漏的线索。
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海洋传说和奇异生物图谱。父亲的字迹如同蛛网般遍布书页空白处,是他对传说的注解、质疑,或是灵光一闪的联想。艾琳娜的目光专注而温柔,仿佛通过这些熟悉的笔迹,能再次触摸到父亲的温度。
“风暴之眼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古代兵器波塞冬的呼吸… 荒谬。”她轻声念着父亲在某一页边缘的批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父亲总是这样,对任何传说都抱着科学家的审慎态度。
当她翻到讲述“失落之国亚特兰蒂斯”的章节时,书页中段似乎比别处略微鼓起。艾琳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个细节。屏住呼吸,她用指甲沿着书脊内侧的接缝处轻轻划动。果然,那里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
她的指尖触碰到某种坚韧的材质。小心翼翼地,她从中抽出了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质地奇特的纸张。它不像普通羊皮纸,而是一种薄如蝉翼、触手冰凉、泛着淡淡银白色光泽的未知材料。
艾琳娜的心跳如擂鼓。她颤抖着双手,将这张奇异的纸在膝上缓缓展开。
这是一张残缺的海图。
线条并非墨汁绘制,而是某种深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物质勾勒而成,在银白的底料上显得格外刺目。描绘的海域她从未在任何已知的海图上见过,充满了扭曲的漩涡标记和从未听闻的岛屿名称。然而,海图的中心位置,一个用醒目的暗红色标记出的岛屿轮廓,却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个轮廓… 那个独特的、如同被利齿咬过的海岸线形状… 与她记忆中,在红发海贼团档案室发现的、属于罗杰船长的那张残缺海图上标记的岛屿,**完全吻合!**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这张新海图上,在那个岛屿旁边,清晰地标注着一个名字——“拉夫德鲁近海·佐尔岛”。
佐尔岛!
艾琳娜猛地抬头,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这正是红发海贼团在贝克曼规划的航线上,下一个预定前往的补给点!香克斯和贝克曼从未提及过这个名字的特殊性,仿佛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岛屿。
是巧合?还是… 刻意的安排?
父亲为什么会有指向拉夫德鲁附近岛屿的海图?这张海图使用的材料如此特殊,绝非普通学者能拥有。世界政府追捕父亲,是否就是因为这张图?而香克斯… 他邀请自己上船,是否也与此有关?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她所感受到的归属感,是否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和利用之上?
巨大的信任裂痕在心底蔓延,带来冰冷的刺痛和深重的迷茫。她紧紧攥着这张冰凉的海图,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 * *
夜幕低垂,海风带着伟大航路特有的、混合着奇异花香与海水咸腥的气息吹拂着雷德·佛斯号。船员们大多已入睡,甲板上只有守夜的水手在低声交谈。艾琳娜却无法入眠。佐尔岛的名字和那张诡异的血线海图如同鬼魅般在她脑海中盘旋。她需要空间,需要冷静。
她抱着膝盖坐在船尾的阴影里,试图从星空的恒常中寻求一丝慰藉。但今晚的星辰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霾,无法驱散她心中的混乱。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她身边停下。艾琳娜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还有那种无需言语就能感知到的、存在感极强的气场。
“睡不着?”贝克曼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点燃香烟,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旁,目光投向漆黑的海面。
艾琳娜没有回答,只是将下巴抵在膝盖上,身体微微蜷缩。
“因为佐尔岛?”贝克曼直接点破了她的心事。他总是如此敏锐。
艾琳娜身体一僵,猛地抬头看向他。月光下,贝克曼的脸庞一半在阴影中,一半被清冷的月色照亮,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你… 知道?”她的声音干涩。
“香克斯告诉我了。”贝克曼的语气平静无波,“关于你的发现,关于那张海图。”
艾琳娜的心沉了下去,一股被欺骗的愤怒和委屈涌上心头:“所以是真的?你们早就知道?邀请我上船,就是因为这张图?因为我能带你们去佐尔岛?去…拉夫德鲁?”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异常艰难。
贝克曼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沉默对艾琳娜而言如同酷刑。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他开口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香克斯邀请你,是因为你在暴风雨中求生的眼神,像极了我们曾经失去的一个伙伴。而我留下你,”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她,深邃的眼眸中映着月光和她苍白的脸,“是因为你站在舵轮前时,眼中只有大海和航线,纯粹得像一块未经雕琢的海蓝宝。”
这个答案出乎艾琳娜的意料。不是否认,也不是辩解,而是一种… 近乎坦诚的认可。她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的愤怒和怀疑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只剩下满心的茫然和一种更深沉的疲惫。
“那佐尔岛…”她喃喃道。
“佐尔岛确实在我们的航线上,也确实与罗杰船长的遗志有关。”贝克曼没有回避,“但香克斯从未想过利用你。那张海图,他和你一样,今天才知道它的存在。”
他走近一步,在她身边坐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艾琳娜,大海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航线和秘密。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相信,这艘船的方向,也是你愿意追随的方向?”
海风拂过,带着凉意。艾琳娜抱紧了自己,父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CP特工冰冷的眼神、以及那个巨大草帽的梦魇交替闪现。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长久以来压抑的恐惧、悲伤和无助,在这一刻冲破了堤坝。
“他们… 当着我的面…”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压抑的呜咽,“父亲把我推进密室… 我透过缝隙… 看到他们… 父亲到最后还在喊… ‘艾琳娜,活下去!记住你的名字!’…”泪水终于决堤,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滑落,滴在冰冷的甲板上。“D… 这个字母… 夺走了他的一切… 也夺走了我的一切… 我只剩下… 只剩下这片海… 和… 和…”
“和你的孤独。”贝克曼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艾琳娜心湖,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他没有看她,目光依旧投向远方深沉的黑暗,仿佛在凝视着另一个时空。
“你的孤独,我懂。”他再次说道,声音低沉得如同海床深处的暗流涌动。“在遇到香克斯之前,我也是一艘没有锚的船。”
这句简单的话语,蕴含着难以言说的沉重过往。艾琳娜震惊地忘记了哭泣,抬头看向他。月光勾勒出他坚毅却略显寂寥的侧脸轮廓。他从未提及过自己的过去,但此刻,这句“我懂”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
一种奇异的共鸣在他们之间无声地流淌。无需多言,那份深埋于灵魂深处的、关于失去和漂泊的孤独感,在此刻找到了理解和回响。艾琳娜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冰冷的孤独感似乎被一股暖流悄然驱散了一部分。
* * *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伟大航路变幻莫测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雷德·佛斯号正航行在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艾琳娜在甲板上记录着新的气象数据,贝克曼在不远处与香克斯低声讨论着航线。一种异样的寂静笼罩着海面,连海鸟都消失无踪。
“有东西来了。”贝克曼突然抬头,锐利的目光扫向东南方的天际线,眉头紧锁。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远处的海平线上出现了几个快速移动的黑点。速度极快,伴随着一种沉闷的、如同擂鼓般的奇怪声响。
“敌袭!全员戒备!”贝克曼厉声喝道,瞬间拔出了腰间的燧发长枪。整个红发海贼团如同精密的机器瞬间启动,船员们迅速各就各位。
黑点迅速逼近,显露出狰狞的形态——那是几艘造型如同巨大蛋糕和糖果的怪异船只,船帆上绘着令人不安的咧嘴大笑的骷髅标志。
“Big Mom海贼团!”耶稣布失声喊道,语气充满了凝重,“是‘饼干骑士’克力架的舰队!”
为首的饼干战舰船头,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身披铠甲、头戴插着羽毛头盔的男人。他脸上带着狂傲不羁的笑容,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椒盐卷饼状的大剑。
“Mama Mama!红发!真是巧遇啊!”克力架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戏谑和毫不掩饰的恶意,“妈妈听说你船上来了个有趣的航海士,特意让我来‘邀请’她去做客!把她交出来,可以少流点血!”
“做梦!”香克斯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股磅礴浩瀚的霸王色霸气瞬间席卷海面!天空的阴云似乎都被这无形的气势搅动翻滚。Big Mom海贼团一些实力较弱的海贼如同割麦子般成片倒下。
“霸王色?有点意思!”克力架狂笑一声,不为所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饼干士兵!”
他双手猛地拍击甲板,无数巨大的、身披坚硬饼干预制盔甲的士兵如同潮水般凭空涌现,发出沉闷的“咔嚓”声,铺天盖地地涌向雷德·佛斯号!
战斗瞬间爆发!刀剑碰撞声、枪炮轰鸣声、喊杀声震耳欲聋。红发海贼团的船员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但克力架的饼干士兵坚硬无比且数量庞大,战斗陷入了惨烈的胶着。
艾琳娜被保护在相对安全的船尾区域,负责观察海流变化,试图寻找突围或利用环境的机会。她的目光焦急地在混乱的战场上搜寻,最终定格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贝克曼。
他如同黑色的闪电在敌阵中穿梭,长枪精准地点射饼干士兵的关节薄弱处,使其崩解。他冷静地指挥着船员们分割包围,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敌人。他的强大和可靠,是战场上最稳固的支柱。
突然,艾琳娜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伪装成普通饼干士兵的、体型明显大一号的“精英士兵”,在贝克曼背对着它、专注解决前方几个敌人时,无声无息地从侧翼阴影中暴起!它手中巨大的饼干战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贝克曼毫无防备的后心!这一击蓄谋已久,阴险致命!
“贝克曼!身后!!!”艾琳娜的尖叫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贝克曼闻声猛地回头,但已然慢了一步!他只来得及将长枪横在背后格挡。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饼干战斧狠狠劈在贝克曼仓促格挡的长枪枪身上!恐怖的力量瞬间爆发!精钢打造的枪身竟被硬生生劈弯!残余的巨力狠狠砸在贝克曼的后背上!
“噗——”贝克曼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击飞出去,撞断了船尾的护栏,重重摔在甲板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长枪脱手飞出老远。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左肩处明显塌陷下去,显然骨头断裂!
“贝克曼!!!”艾琳娜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贝克曼倒在血泊中挣扎的身影,以及那个举着战斧再次逼近的精英饼干士兵狰狞的面孔。
恐惧?不!是比恐惧更可怕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怒火和无边绝望!如同冰冷的深海瞬间被点燃成沸腾的熔岩!
“不——!!!”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意念从艾琳娜的脑海中轰然爆发!如同平静的海面陡然掀起灭世海啸!以她为中心,一道无形的、剧烈的精神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扫过整个战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扭曲!
艾琳娜的“视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仅仅依靠眼睛。她能“听”到每一个饼干士兵内部结构细微的“咔嚓”碎裂声;能“看”到远处克力架本体隐藏在某个饼干士兵体内、那因惊讶而剧烈跳动的心脏;能“感知”到身边每一个红发船员紧张但坚定的呼吸节奏;甚至能“触摸”到空气中最微弱的气流变化,以及海面下涌动的暗流!
更清晰的是,那个举着战斧、即将再次劈向贝克曼的精英饼干士兵体内,驱动它动作的核心能量节点——一个散发着微弱红光的“核”!
这一切信息的洪流在万分之一秒内涌入她的意识,却没有带来混乱,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掌控全局的“全景图”!
“左移三步!蹲下!”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那不是她的声音,更像是某种直觉的指引!
艾琳娜的身体在思维之前就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向左扑出三步,同时矮身!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柄巨大的饼干长矛擦着她的头皮呼啸而过,深深扎进她刚才站立位置的甲板!
她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身体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她顺手抄起地上贝克曼掉落的长枪——那弯曲的、染血的武器此刻在她手中却轻若无物。
“核心!在左肋下三寸!”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艾琳娜眼中寒光爆射!她脚下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绕过正面冲来的两个饼干士兵,直扑那个刚刚劈伤贝克曼的精英士兵!
精英士兵似乎也感应到了危机,战斧回扫!但艾琳娜的动作更快!更精准!她仿佛提前“看”到了斧头的轨迹!身体在高速冲刺中一个违反物理惯性的、近乎贴地的滑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横扫的斧刃!同时,手中弯曲的长枪如同毒蛇出洞,灌注了她全部的愤怒和意志,精准无比地刺向那个被“感知”到的、散发着红光的核心节点!
噗嗤!
弯曲的枪尖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精准地刺穿了坚硬的饼干盔甲,深深扎入那个核心!
咔嚓!咔嚓嚓!
精英士兵的动作瞬间僵硬,体表坚硬的饼干盔甲以枪尖刺入点为中心,迅速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在克力架本体难以置信的怒吼声中,这个巨大的饼干士兵如同沙堡般轰然垮塌,碎成无数毫无生机的饼干块!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贝克曼被击倒,到艾琳娜爆发、闪避、反击、击溃精英士兵,仅仅过了不到五秒钟!
整个战场出现了短暂的死寂!无论是红发海贼团的船员,还是Big Mom的部下,都惊愕地看着那个站在饼干碎块中央、手持染血弯枪、剧烈喘息着的年轻航海士。她栗色的长发在激荡的气流中飞扬,眼中闪烁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而洞悉一切的光芒,周身仿佛还残留着那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精神风暴余韵。
“见…见闻色霸气?!而且…是觉醒?!”耶稣布失声惊呼,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倒在血泊中的贝克曼,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艾琳娜的方向。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清晰地捕捉到了艾琳娜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如同星辰炸裂般的奇异光芒。他的嘴角,在无人注意的角度,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混合着欣慰、骄傲和一种更深沉的情感。
“保护…副船长!把艾琳娜带回来!”香克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打破了寂静。船员们如梦初醒,怒吼着冲向贝克曼倒下的位置,同时分出人手接应孤身陷入敌阵的艾琳娜。
战斗再次爆发,但局面已经悄然改变。艾琳娜虽然体力近乎透支,精神也因霸气的初次爆发而刺痛不已,但那种掌控全局的奇妙感知力并未完全消失。她不再需要眼睛去看,凭着那种玄妙的预感,在混乱的战场上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攻击,踉跄着被同伴们护着退到了相对安全的区域。
她的目光,始终死死锁定在贝克曼被众人围住、紧急处理伤口的位置。看着他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眼,还有那染红了大片甲板的刺目鲜血,艾琳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刚才那不顾一切、只想保护他的愤怒和冲动,此刻如同退潮后的礁石,赤裸裸地显露出来——那是她一直试图否认、试图逃避的情感。这份感情,在生死之间,再也无法隐藏。
然而,就在这份炽热的情感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那个巨大的、破旧草帽的阴影,伴随着那个冰冷的“D”字,如同最深的梦魇,再次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宿命的低语如同寒冰,瞬间浇熄了她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她伸出的手,最终只是紧紧攥住了胸前那只染着贝克曼血迹的怀表,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那句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告白,被她死死地、绝望地咽了回去。只剩下无声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悄然滑落。
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那个缠绕着她的巨大阴影和沉重的姓氏,是她无法挣脱的枷锁,也是她无法带给任何人安宁的诅咒。尤其是… 带给那个为了救她而倒下的男人。
* * *
战斗最终以克力架舰队的撤退告终。红发海贼团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多名船员负伤,最严重的就是副船长贝克曼。船医正在医务室里紧张地为他处理断裂的骨头和严重的内伤。
艾琳娜不顾自身的虚弱,固执地守在医务室外。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染血的怀表贴在胸口。里面沾染的血迹,是贝克曼的。
门开了,船医走了出来,神情疲惫但缓和了一些:“骨头接好了,内出血也止住了。他体质强悍,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静养很久。”
艾琳娜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踉跄着走进充满药水味的医务室。
贝克曼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左肩和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他醒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在艾琳娜进来的瞬间就锁定了她。
两人目光交汇。千言万语堵在艾琳娜的喉咙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愧疚、感激、担忧,还有那份被她强行压抑下去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炽热情感,在她眼中翻腾。
贝克曼静静地看了她几秒,似乎读懂了她眼中所有复杂的情绪。他动了动没有受伤的右手,似乎想抬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眉头微蹙。
“过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清晰。
艾琳娜如同被牵引的木偶,一步步走到床边。
贝克曼的目光落在她紧握在胸口的怀表上,上面还沾着他的血迹。他伸出右手,没有去碰怀表,而是轻轻地、极其小心地覆在了她紧握怀表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凉,带着伤后的虚弱,却有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做得很好,航海士。”他看着她的眼睛,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你的孤独… 结束了。至少在这艘船上,结束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艾琳娜心中最坚固的一道锁。不是因为安慰,而是因为他懂。他懂她的恐惧,懂她的挣扎,也懂她刚才在战场上不顾一切的爆发源于什么。
艾琳娜的泪水汹涌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
贝克曼没有再说安慰的话,只是用拇指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医务室里只有艾琳娜压抑的啜泣声,以及两人交叠的双手传递的、无声的暖流。
那句未能出口的告白,被更深的羁绊所取代。她明白他的意思——她不再是孤独的漂泊者。红发海贼团,是她的锚地。
但那个关于“D”的阴影和未来沉重的未知,依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两人刚刚靠近的心之上。这份刚刚萌芽、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情愫,在宁静的医务室里,带着甜蜜,更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沉重和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