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偏厅内，檀香袅袅，一卷卷案宗整齐地码放在紫檀木架上。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无名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朝坐在身旁的卢凌风作了一揖："卢少卿，这马夫人总算是都交代了。多亏了你啊。"
卢凌风一身白色劲装，腰间佩剑泛着冷光。目光刻意避开苏无名，"苏无名，这次算你欠我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这种事迟早你得替我一回。"
苏无名眨了眨眼，故作疑惑地歪头："哪种事？"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故意在卢凌风眼前晃了晃，"你去马府和那个马夫人...不会真的..."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你！"卢凌风猛地转头，他伸手就要去抢那卷文书，苏无名却灵巧地后退一步，展开文书煞有介事地念了起来。
"'卢少卿与马夫人独处一室，相谈甚欢。马夫人亲手斟茶，卢少卿未拒，二人促膝而谈至三更...'"苏无名抑扬顿挫地念着，时不时抬眼偷瞄卢凌风的反应，"'马夫人以手抚卢少卿臂膀，卢少卿虽面露难色，却未严词相拒...'啧啧，萧临这汇报写得真是绘声绘色啊。"
卢凌风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他一把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苏无名！你明知道我是为了套她的话！那马夫人是什么人？"他咬牙切齿，"要不是为了案子，我何至于..."
"何至于牺牲色相？"苏无名接话，眼中笑意更浓，"卢少卿为案情如此献身，实在令人敬佩。只是不知昭阳公主若是听闻此事..."
"你敢！"卢凌风猛地站起，撞在案几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提到你，他的眼神明显慌乱了一瞬。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偏厅的门突然被推开。萧临一身浅绯色官服，优哉游哉地踱了进来。"哎呀，两位大人这是在讨论什么有趣的事呢？"他笑眯眯地看看苏无名，又看看面色铁青的卢凌风。
"萧大人来得正好。"苏无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正在拜读你关于卢少卿调查马府的精彩汇报呢。"
萧临闻言立刻来了精神："哦？卢少卿与马夫人那段？"他不等邀请，自顾自地走到两人中间，眉飞色舞地开始描述，"你们是没看见，马夫人那双眼睛啊，从卢少卿进门起就粘在他身上了。那茶水倒得，啧啧，都快溢出来了还不停手..."
卢凌风额角青筋暴起："萧临！你当时明明在隔壁房间！"
"但我耳朵灵啊！"萧临理直气壮，"马夫人那声'郎'叫得，隔壁院子都能听见！"他惟妙惟肖地模仿着马夫人娇滴滴的嗓音，还做了个掩嘴轻笑的动作。
苏无名忍俊不禁，肩膀微微抖动。卢凌风则是一副恨不得拔剑的架势，却又碍于同僚情面不好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
"最精彩的是，"萧临越说越起劲，完全无视卢凌风杀人的目光，"马夫人说要给卢少卿看样东西，拉着他的手就往内室走..."
"够了！"卢凌风终于爆发，"那是为了查找乌膏！"
"哦？乌膏？"苏无名挑眉，"那为何萧临听到马夫人说'这封信只能给卢郎一个人看'呢？"
萧临立刻接茬："而且后面还有布料摩擦的声音！"
"那是我在翻箱倒柜找乌膏！"卢凌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转向苏无名，"你再敢在昭阳公主面前提半个字..."
"卢少卿这是威胁朝廷命官啊。"苏无名故作惊恐状，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不过你放心，我苏无名向来守口如瓶。"他顿了顿，"除非公主主动问起..."
卢凌风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压怒火。窗外暮鼓声适时响起，他如蒙大赦般抓起佩剑："我还有公务！"说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却在门口差点撞上端着点心进来的小吏。
"卢少卿慢走啊，"萧临在后面高声喊道，"马夫人说明日还要请您过府一叙呢！"
卢凌风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随后走得更快了，几乎是小跑着消失在了回廊尽头。
窗外，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了长安城，远处传来隐约的更鼓声。又一天过去了，但在这座永不眠的城市里，故事才刚刚开始。
清晨的成佛寺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朱红的寺门洞开，阳光透过古柏的枝叶，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晨露混合的气息，远处传来僧人低沉的诵经声。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与銮铃声。一队华丽的仪仗缓缓而来，八名锦衣侍卫开道，随后是四名宫女手执孔雀羽扇，簇拥着一顶鎏金步辇。辇上纱幔轻拂，隐约可见一位盛装妇人的身影。
步辇在寺前停下，宫女们连忙上前掀开纱幔。太平公主款步而下，一袭正红色蹙金绣凤裙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发间金凤衔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虽已年过四旬，但保养得宜的面容仍如三十许人，只是眼角眉梢透着几分凌厉。
"姑姑。"李隆基与你同时行礼。
太平公主目光扫过二人，太子李隆基一袭月白色锦袍，腰间玉带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眉头微蹙，身旁的你着淡紫色宫装，发间一支金步摇随着你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划出细碎的金芒。
你和李隆基说来迟了，太平公主说不迟，三人一起进殿内。
"阿弥陀佛。"住持上前一步，白眉下的双眼透着智慧的光芒，"恭迎太子殿下、太平公主殿下、昭阳公主殿下。吉时已到，请为壁画揭幕。"
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两名小沙弥捧上金剪刀，二人各执一端，剪断了系在绸缎上的金丝绳。明黄绸缎缓缓滑落，露出后面巨大的壁画。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叹。
然而，就在这一片赞叹声中，太平公主的脸色却骤然阴沉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厉声道，声音如冰刀划过琉璃，"眼睛为何没有点睛？"
众人这才注意到，壁画上菩萨双眼果然只有轮廓，未曾点染瞳孔。整幅壁画因此显得诡异而不完整，仿佛一个美丽的躯壳缺少了灵魂。
秦孝白出来诉说。
你恍若未闻，伸手轻触壁画边缘，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菩提树叶沙沙作响。恍惚间，你似乎看到壁画上菩萨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
秦孝白做出了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动作，他猛地从袖中匕首，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双手握笔，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双眼！
鲜血顺着秦孝白的脸颊汩汩流下，在青石板上汇成两滩刺目的猩红。
"...不能有眼..."秦孝白的声音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现在...永远...没人能点睛了..."
你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却被李隆基拉住手腕。
"公主，"苏无名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请随太子殿下移驾。此地不宜久留。"
你看着秦孝白，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太子亲信白舍面色一变，犹豫地看向李隆基。在得到微不可察的颔首后，他硬着头皮上前："公主，太子殿下还有要事处理，先行一步。"
太平公主这才抬眼，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众人。她没有说话，只是轻微转身。
李隆基转身欲走，你紧随其后。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殿门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突然从两侧回廊涌出，为首的卫忠。他面无表情地横剑而立，挡住了去路。
李隆基一行人猛然回身。太平公主仍站在原地，唇角含笑，目光冰冷。她什么也没说。
寺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你然笑了，你连死都不怕，这些当然更不怕。
所谓的魔王就是马将军，卢凌风和他打斗起来，他喊着卢凌风为奸夫，他也是被利用了。
"冯内侍，果然是你。"
苏无名的话语刚落，殿内烛火骤然摇曳。
话音未落，殿顶轰然破裂，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那是一只形似猎豹却生有鳞甲的怪物，双眼赤红，口中利齿森然。它落地无声，长尾扫过地面，青石板立刻出现道道裂痕。
异兽低吼一声，声浪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它赤红的眼睛扫视着殿内众人，最后锁定在太平公主身上。
"娘！"
这一声呼喊石破天惊。卢凌风身体已经本能地冲向太平公主。就在异兽扑向太平公主的瞬间，那异兽嘴里吐出银芒，却见那银芒在半空突然分裂，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改变轨迹。
卢凌风的枪如银河倾泻直取异兽咽喉。一道光闪过，那异兽倒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
你轻哼一声，一根银针已没入你雪白的颈侧。你摸了一下看着自己颈的伤口，鲜血迅速染红了淡紫色的宫装。你竟然笑了，唇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弧度，然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明翊！"卢凌风的声音撕心裂肺。他几乎是飞扑过去，在你倒地前接住你时一把将你搂入怀中。，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你在卢凌风怀中颤抖，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你的手指紧紧抓住卢凌风的衣袖，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有更多的鲜血涌出。
没人看到，一滴泪水从卢凌风脸颊滑落，滴在你的发间。
李隆基面色剧变："放手！"他猛地冲上前，粗暴地将卢凌风推倒在地，自己抱住你。
太平公主也快步上前，她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御医！快传御医！"李隆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他小心地托着你的后颈，看着你颈侧迅速泛青的伤口，"坚持住，翊儿..."
费鸡师当下就看出来了，这银针有毒。
"...皇兄..."你气若游丝，嘴角突然涌出暗红色的血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李隆基的锦袍上。
"明翊！明翊！"卢凌风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侍卫死死按住。他目眦欲裂，往日冷峻的面具彻底粉碎，脸上满是泪痕，"让我过去！求求你们让我过去！"
你望向卢凌风，随后陷入了黑暗之中。
昭阳殿外，数十名御医在偏厅交头接耳，额头上的汗珠在宫灯下闪闪发亮。殿内飘出浓重的药香，混合着熏香也掩盖不住的血腥气。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名御医战战兢兢地捧着脉案走出内殿，向守在门外的太子李隆基汇报。
"殿下，公主脉象沉细如丝，毒已入心包..."老御医话音未落，李隆基已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我不听这些废话！"太子双目赤红，声音嘶哑，"三日之内若昭阳不醒，御医院所有人提头来见！"
老御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老臣...老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殿外回廊下，剑秋和云岫两名贴身侍女低头垂泪。她们手中捧着刚煎好的汤药，却被侍卫检查汤药，自你昏迷后，李隆基便下令除了御医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剑秋姐姐，"云岫声音哽咽，"公主她...会不会..."
"别胡说！"剑秋急忙打断，却忍不住望向宫墙方向。她知道，此刻宫墙之外，有个人比她们更焦急。
......
卢凌风被守卫们打了，李隆基知道，但不想管，只说了句别把他打死。
卢府书房内，烛火通明。费鸡师蓬乱的头发在灯光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他正在冥思苦想。苏无名站在一旁，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毒物志。
"《神农本草经》载，相思断肠红并非无解，"费鸡师挠着鸡窝般的头发，"但需要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苏无名急切问道。
费鸡师刚要开口，书房门突然被推开。卢凌风站在门口，眼中布满血丝，神情憔悴，哪里还有平日大理寺少卿的气宇轩昂模样。
"卢凌风冒昧..."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在看到费鸡师的瞬间，突然双膝一弯，重重跪在了地上。
"卢凌风！"苏无名大惊。
卢凌风额头抵地，肩膀剧烈颤抖："老费...求您...救救明翊..."这句话仿佛抽干了他所有力气，再抬头时，这个曾在战场上单枪匹马杀出重围的将军，已是泪流满面。
费鸡师慌忙跳起来："哎哟我的卢少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御医们...束手无策..."卢凌风不肯起身，"太子殿下不准我靠近昭阳殿一步...我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猛地抓住费鸡师的衣摆，"您若能救她，我愿以命相抵！"
苏无名眼眶发热。他与卢凌风相处许久，何曾见过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如此失态。
费鸡师叹了口气，扶起卢凌风："老费我正与苏大人商议此事。相思断肠红确实霸道，但并非无解。"他走回书案，指着医书上的一幅草图，"需要一味'血灵芝'作药引。"
你受重伤昏迷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一些被你暗中提携的寒门贵子和各路英雄豪杰们，纷纷进献救命之宝。
秋雨淅沥，敲打着寺庙的青瓦。萧临在雨中快步穿行。他来寺中寻一位懂解毒之术的老僧，却在经过观音殿时，猛地刹住了脚步。
殿内长明灯摇曳，映出一个熟悉的背影——卢凌风。
这位平日威风凛凛的大理寺少卿，此刻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衣，跪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如剑。雨水从他未束的发梢滴落，在青砖地上积成一小片水洼。
萧临下意识躲到廊柱后。他从未见过卢凌风这般模样：衣衫不整，赤着双脚，甚至连随身的佩剑都解下放在一旁。这哪里还是那个令长安恶徒闻风丧胆的卢少卿？
"菩萨在上..."
卢凌风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字字清晰，在空荡的佛殿内回响。萧临不由得屏住呼吸。
"弟子卢凌风，半生杀孽深重，本不敢奢求佛门慈悲。"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但昭阳公主李明翊一生良善，不该受此劫难..."
一阵风吹进殿内，长明灯剧烈摇晃，将卢凌风的影子拉得很长，又狠狠揉碎。
"若菩萨垂怜，让明翊醒来..."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弟子愿以命相抵。折我阳寿，取我性命，万劫不复亦在所不惜。"
萧临瞪大了眼睛。他看见卢凌风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滴落在佛前的铜盆里，发出"嗒"的轻响。
"此血为誓。"卢凌风将流血的手掌按在胸口，"弟子愿终身不近明翊半步，只求她平安醒来...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萧临心头一震，没想到卢凌风愿意主动放弃这段感情，只为换你一线生机。
雨声渐大，混着卢凌风压抑的啜泣。这位铁骨铮铮的将军，此刻竟哭得像个孩子。
卢凌风似乎完全沉浸在悲痛中，继续着他的祈祷："弟子愿承担一切罪责......只求报应落在我一人身上..."
他忽然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地砖的声音让萧临心头一颤。
殿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卢凌风泪流满面的脸。萧临从未见过这样的卢凌风，脆弱、绝望、毫无保留地袒露着最柔软的心肠。
雨声中，萧临隐约听到卢凌风轻声哼起一首曲子。调子简单，却透着说不尽的哀伤。那是长安城孩童都会唱的童谣，此刻从卢凌风口中唱出，竟让人肝肠寸断。
唱到一半，卢凌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佛前。他却浑不在意，只是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继续他的祈祷。
萧临再也看不下去，正准备悄悄退开，却听卢凌风又开口了：
"弟子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是九天玄女，我不过是凡尘莽夫...但若能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话未说完，雨幕中，萧临已经离开，他知道，这位铁血将军的心，此刻怕是比这秋雨还要潮湿。
昭阳殿内，更漏声声。
太平公主立在床榻前，轻轻拨开纱帐。帐内你静静躺着，面色苍白如纸，唯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生命仍在延续。殿内药香浓郁，混着安神香也掩不住的血腥气。
"倒是个美人坯子，昏睡着也不减颜色。"太平公主低语，指尖悬在你眉眼上方，似要触碰却又收回，"跟母亲真像。"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情绪，既像赞叹，又像惋惜。
太平公主对你又爱又恨，爱的方面是你这个人野心勃勃，勇敢，她一直都觉得你和卢凌风是绝配，她对你这个儿媳妇挑不出任何问题，但一方面，她恨，你为什么不是站在她这边的。
剑秋捧着药碗站在一旁，太平公主突然驾临，连太子那边都没通报，只带了两个心腹侍女。
"御医怎么说？"太平公主突然发问。
"回公主殿下，费神医说毒性已解，只是公主身子太虚，加之..."剑秋回答
"眼睛？"太平公主锐利的目光扫过你紧闭的双眼。
剑秋低头默认。太平公主轻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南诏进贡的雪莲膏，每日辰时涂在眼周。"她将玉盒丢给剑秋，"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太医院配的。"
剑秋正要跪谢，太平公主已经转身走向殿外："带本宫去看看那两个孩子。"
"怎么？"太平公主回眸，眼中寒光乍现，"本宫不配见见自己的侄孙？"
"奴婢不敢！"剑秋跪在地，"只是...太子殿下有令..."
太平公主冷笑："李隆基的手还伸不到本宫的侄女宫里。"她向身后侍女使了个眼色，"带路。"
......
偏殿暖阁中，两个一岁左右的婴孩正在乳母怀中吃奶。见到生人进来，乳母们慌忙行礼，两个孩子却不怕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来人。
太平公主的目光在两个婴孩脸上来回扫视，突然伸手从乳母怀中抱过小焰翎。那孩子不但不哭，反而咯咯笑起来，小手抓住太平公主的珍珠项链。
"倒是个胆大的。"太平公主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指尖轻抚小焰翎的脸蛋。
太平说着责备的话，手上却轻柔地拍抚着焰翎后背。小焰翎在她怀中渐渐睡去，粉嫩的脸蛋贴在华贵的锦缎上。
小景曜比妹妹活泼，在她靠近时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抱。
太平公主没有抱他，只是用护甲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这小子，将来怕是个不安分的主。"
她转身欲走，却在门口顿住，背对着众人道："今日之事，若有一字传入太子耳中..."话未说完，但威胁之意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三日后，你终于醒来。
当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缓缓睁开，却对近在咫尺的烛火毫无反应时，昭阳殿内一片欢腾中夹杂着压抑的啜泣。你自己却出奇地平静，只是轻声问："孩子们好吗？"
得知孩子平安后，你便不再多言，甚至在御医宣布你双目失明时，也只是淡淡一笑："能活着已是万幸。"
"公主，该喝药了。"
剑秋捧着青玉药碗，小心翼翼地靠近窗边的软榻。你一袭素白纱衣，静静倚在雕花窗棂旁，秋日的阳光透过窗纱，在你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若不是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任谁也看不出这位气质出尘的女子已经看不见了。
"放着吧，我一会儿喝。"你轻声说，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你的手指轻轻抚过窗棂上的花纹，仿佛在通过触觉感受外面的世界。
剑秋鼻尖一酸。自公主醒来发现失明后，不哭不闹，反而安慰起周围哭泣的侍女。这份平静让人心疼。
"费神医说这药需趁热..."
"我知道。"你转向声音的方向，无神的眼睛依然美丽如秋水，"替我谢谢他。若非他妙手回春，我此刻早已是一具枯骨了。"
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你耳尖微动："皇兄又加派了守卫？"
剑秋咬了咬唇："是...陛下登基后，昭阳殿外又添了二十名金吾卫。"
你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了然："他还是防着卢凌风啊..."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呵斥，接着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怎么回事？"你疑惑的问。
云岫匆匆跑进来："公主，是卢少卿...他又想闯宫，被金吾卫拦住了。"
虽然看不见，但你仿佛能透过重重宫墙，看到那个被刀剑相向的身影。
"他？他找我做什么，本宫与他相交甚浅。"你带着疑问的语气。
自从你醒来之后，对卢凌风这三个字很冷淡。
云岫红着眼睛："萧大人及时赶到，把卢少卿劝走了。他...他留了一包东西让萧大人转交给公主。"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你伸手接过，锦囊里是一把风干的桂花，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你将桂花凑到鼻尖："慈恩寺那棵老桂树..."
桂花香里，你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月下为你折桂的中郎将。
香囊被丢在地上，仿佛送的人不值得认真对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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