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

乔蛮的声音低沉而苦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阿瑄，诛杀血亲……你是报仇了，可你怎么面对这世上周围对你的恶意和敌意？就这一条罪责，就会让无数人以此为理由讨伐你。这世上，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啊。”她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与痛心。

王瑄的神情扭曲，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世上没有我的容身之地？那我就去死！”

乔蛮的身子猛地一震，眼眶瞬间红了，她带着哭腔喊道：“那你想没想过我怎么办？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把我的亲人都杀了，连你自己也杀了，我呢？我就活该自己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王瑄原本坚定的眼神在乔蛮的话下渐渐变得迷茫，他安静了下来。

可不过片刻，王瑄又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怒吼道：“你的亲人？我的亲人早死了，死在我的亲生父亲手里！41位无辜之人全都被你们乔家杀了。你觉得你无辜，那他们不无辜吗？就因为我住在那，他们就该死吗？诛杀血亲天理难容，那乔平派人杀我的时候，他不天理难容吗？”

“杀你的不是父亲，是……”乔蛮试图解释。

“是乔越对吧？那你敢说乔平一点不知情？”王瑄咄咄逼人地问着，乔蛮再也无法为自己父亲开脱，事实就是事实，不容狡辩。

乔蛮含着泪，声音颤抖得厉害：“你出不了磐邑，也调不了兵。祖父早就知道他一故去，你就再也容忍不了乔家。你来到磐邑这时，魏劭也不可能放你回焉州。阿瑄，祖父和我只想让你活得平平安安、堂堂正正，放下吧。”

“放下？你让我怎么放下？我早就该死了，那天我就该和我阿父阿母死在一起。他们都走了，独留我一人在这人间炼狱。”王瑄一脸悲戚。

“阿瑄，你还有我，还有阿慈啊，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乔蛮还在努力劝说。

当王瑄听到报不了仇时，他的状态突然变得不一样了，神情开始有些癫狂。“啊——”他怒吼出声，然后带着绝望说：“那我们就一起死吧，姐姐，在地下我们再做一家人，跟在康郡一样，祖父在等我们呢。”

“好，那我们就一起死吧，我拦不住你，死了也跟祖父有交代。”乔蛮说着，从袖口拿出匕首递给王瑄，“来，阿瑄，我也是乔家人，来杀了我，杀了我啊！”乔蛮大喊着，抓住王瑄的手，刀尖对准自己，刀尖已经划向乔蛮的脖颈，鲜血流淌出来。王瑄完全失去理智，就要往下扎去，嘴里还不停地癫狂地说着：“好姐姐，成全我，我们地下再做姐弟。”

“嘭”的一声巨响，门被人撞开了，魏劭冲了进来。他看到两姐弟身上都是血，王瑄的刀架在乔蛮的脖子上，顿时傻眼了。他们走到半路就听到两人的怒吼声，以为只是在吵架。侍女小桃跪在魏劭面前哭求：“侯爷，救救我们女郎吧，郎君又发病了，他会杀了女郎的。”

魏劭他们还懵着，刚接到乔圭死的消息还没商议对策，磐邑县令又在外面喊：“侯爷，快去救救女郎吧，将军发病了，女郎就快被杀死了。”

魏劭听后虽一头雾水，但仍起身去看看，走到一半听到怒吼声才觉得事情不简单。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更是震惊。“郎君，别杀女郎！”小桃哭喊着。

“来啊，杀了我！杀了我！”乔蛮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声音颤抖却执拗。

王瑄的理智稍稍回笼，但当亲人的惨死画面再次涌上心头，那些鲜血淋漓的景象撕扯着他的神经，理智防线崩塌。“姐姐，等我。”话音未落，他就要带着乔蛮赴死，被魏劭猛然打断。“住手！”魏劭的声音冷峻坚决。

魏劭一脚踹向王瑄，把两人分开。王瑄反应过来时乔蛮已离他很远，魏劭几人警惕地看着他。王瑄带来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怕他发病伤着自己。

“他就是你的底气吗？”王瑄怒视魏劭。

“好好好，报不了仇我就自己死，我阿父阿母还在地下等我。”王瑄捡起地上的刀就要捅向自己，乔蛮赶紧挡住刀尖，眼看刀要刺入乔蛮后背，魏劭紧急一刀挡住，让乔蛮免受伤害。王瑄力气大又抱着必死决心，魏劭拦住他，但后坐力让胳膊也被划伤了。王瑄被乔蛮扑倒在地，昏迷了。乔蛮从王瑄身上跌坐旁边，两人的仆从一拥而上，小桃春娘赶紧用手帕给乔蛮止血。

魏劭看着这场闹剧，又看着面如死灰的乔蛮，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