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节目组在沙滩上支起了几盏暖黄色的灯。海浪声成了最自然的背景音乐,兄弟们围坐成一圈,中间堆着啤酒罐和零食袋。摄像机安静地架在远处,只留下一个摄影师进行远景拍摄。
苏醒盘腿坐在张远和陆虎中间,手里捏着一罐啤酒。冰凉的铝罐表面凝结的水珠浸湿了他的指尖,他却浑然不觉。他的注意力全在不远处调试吉他的陈楚生身上——那人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拨弄琴弦的样子,和十五年前如出一辙。
"Allen,别喝了,"张远突然凑过来耳语。
苏醒这才回过神,发现手里的酒已经见底。他勉强笑了笑:"开心嘛。"
陆虎已经喝得微醺,红着脸喊着:"生哥要唱歌了!大家安静!"
陈楚生轻轻拨了下琴弦,试了试音。灯光从他侧面打过来,在沙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声说:"随便唱首。"
前奏响起时,苏醒的呼吸一滞。是首他们都很熟悉的民谣,十五年前陈楚生曾用这首歌的旋律哄过闹脾气的他。
歌声像潮水般漫过来,温柔地包裹住每一个人。苏醒低着头,盯着沙地上某个不存在的点,生怕一抬头就会暴露眼中的湿意。陈楚生的嗓音比年轻时更添几分沧桑,却依然带着那种能直击灵魂的力量。
"Allen,"张远突然用胳膊肘捅他,"生哥看你呢。"
苏醒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陈楚生望过来的目光。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从脊椎窜上来,让他浑身发麻。陈楚生的眼神太过赤裸,几乎要将他看穿。
歌声还在继续,唱到某句歌词时,陈楚生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个只有苏醒能懂的笑——那是他们年轻时的暗号,表示"这首歌是唱给你的"。
苏醒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应该移开视线的,可就像飞蛾扑火般,他无法抗拒那双眼睛里的温柔。
"呜——"陆虎突然嚎啕大哭,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我想起我们刚出道的时候了!"
王栎鑫立刻扑过去抱住他:"虎子!我们这些年太不容易了!"
场面突然变得混乱,兄弟们三三两两地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张远被王铮亮拉去讨论某个演唱技巧,转眼间,苏醒发现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原地,而陈楚生仍抱着吉他,隔着纷乱的人群望着他。
灯光下,陈楚生的眼睛亮得惊人。他轻轻拨了下琴弦,问道:"想听什么?"
苏醒的喉咙发紧。"随便.."
陈楚生的眼神暗了暗,手指在琴弦上停顿片刻。然后,他低下头,弹响了前奏。
第一个音符出来的瞬间,苏醒几乎要跳起来逃跑——《有没有人告诉你》。
这首歌是他们分开后苏醒再也不敢听的一首歌。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陈楚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目光却牢牢锁住苏醒。
沙滩上的嘈杂声似乎远去了,苏醒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声音。歌词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剜着他的心。他死死咬住下唇,生怕一松开就会泄露哽咽。
陈楚生唱到副歌部分时,苏醒终于支撑不住,仓皇起身:"我去拿酒。"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跌跌撞撞地走向远处的饮料箱。海风迎面吹来,带走眼角溢出的湿意。身后,陈楚生的歌声仍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心上。
"醒。"
苏醒浑身一僵。陈楚生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吉他已经被放在一边。他的声音因为唱歌而有些沙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
"...生哥。"苏醒没有回头,假装在翻找饮料,"怎么不唱了?大家都很喜欢听。"
"你知道我唱给谁听的。"陈楚生向前一步,近到呼吸都能拂动苏醒后颈的碎发。
苏醒想逃,双脚却像生了根。陈楚生的气息包裹着他,熟悉又陌生,让他想起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
"Allen,生哥,没酒了,带点酒过来。"远处王栎鑫喊着,也是这一声让两人清醒过来。
苏醒拿起酒转身就走,就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将酒放在桌子上,他表示自己喝多了,直接钻进了帐篷。
张远跟了上来,看着将自己蜷缩在角落的苏醒,叹了口气,"你们这样...何苦呢?"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陈楚生低沉的声音:"远远,Allen在里面吗?"
张远和苏醒同时僵住。片刻的沉默后,张远应道:"在,但他睡了。"
"...好。"脚步声迟疑了一会儿,渐渐远去。
苏醒这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胸口闷得发疼。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却听见帐篷外传来吉他声。
陈楚生坐在不远处的沙滩上,轻轻弹着那首歌的旋律,没有唱词,只是用音符在夜色中诉说。
张远看着苏醒瞬间泛红的眼眶,拍了拍苏醒的肩膀,"十五年够长了,别让下个十五年还是这样。"
张远离开后,帐篷里重归寂静,只有吉他声和海浪声交织。苏醒蜷缩在睡袋里,听着那熟悉的旋律,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十五年了,却依然被困在同样的爱而不得中。
吉他声不知何时停了。苏醒轻轻拉开帐篷一条缝,看到陈楚生独自坐在篝火余烬旁,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和周围喧闹的大家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一刻,他想从背后抱住陈楚生,像十五年前一样趴在他的肩膀上对他唱:有没有人能告诉你,我很爱你....
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眼睛发酸,才轻轻拉上帐篷,将自己重新埋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