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影随风爷爷说,那叫“无烬黯域”。
她的领域。
然后是灵炉冥焱焚影。
当那深紫色的、内里却诡异地翻滚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银光晕的火焰在自己身体里扎根的刹那,她能“听”到虚空中一声极其细微、仿佛玻璃碎裂的轻鸣。
某种更古老、更深邃、却又更模糊的印记在她灵魂深处微微悸动了一下像沉眠的火山被遥远的地动惊醒了一瞬,旋即便重归死寂。
(儿时)杨炽妤“爷爷。”
杨炽妤无意识地轻唤出声,打破车厢里的沉寂。
窗外刚好经过一段被两旁高墙完全遮蔽阳光的窄巷,光线骤然昏暗。
一种无法言喻的本能冲动攥住了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她的身体已经遵循着那源于血脉最深处、近乎呼吸一般自然的指令。
气息瞬间变得飘渺稀薄,身形仿佛要与这车厢角落流动的暗影融为一体。
虽然只是一瞬间,只是心念微动,她便强行控制自己“回来”,周身那诡异的、降低存在感的“虚无”感如潮水退去。
但杨皓涵是何等存在?
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精光微闪,目光如实质般在她身上轻轻扫过,带着探寻,但更多的是包容与鼓励。
杨皓涵“嗯?”
他应了一声,那声调波澜不惊,仿佛刚才那微不足道的灵力波动不过是一缕清风拂过水面。
杨炽妤对上爷爷温和沉稳的目光,方才那一丝因力量本能触发的不安瞬间消散无形。
她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点小自豪和小调皮,像是在展示刚学会的有趣把戏。
(儿时)杨炽妤“看,刚才那个。影爷爷说这叫‘炽影潜行’,我好像天生就会一点点!就像……”
她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比喻。
(儿时)杨炽妤“就像憋在水里,别人就看不见我啦!”
小女儿的娇态显露无疑。
杨皓涵“哈哈哈……”
杨皓涵爽朗的笑声在车厢内回荡,洪亮而浑厚,冲散了最后一丝紧张。
他满是老茧的大手再次落在杨炽妤发顶,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力度。
杨皓涵“好!天赋惊人,潜力无限。”
杨皓涵“妤儿果真是上天赐给我们杨家,赐给人族的瑰宝。”
这份带着绝对力量作为后盾的豪迈肯定,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安住一个少女刚刚踏入强大之路的心神。
车厢再次恢复安静,只有车轮规律地转动,伴随着蹄声叩击石板路面的声音,不急不缓地驶向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
马车转过一个街角,巍峨壮丽的圣盟总长府邸便映入眼帘。
厚重的、刻满守护符文的黑铁大门无声地缓缓滑开,迎接着主人的归来。
阳光透过高高的云杉树顶,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书房里暖意融融。
上好的金丝炭在壁炉内安静地燃烧着,散发出松木特有的淡雅香气和稳定的热度,驱散了秋日里的一丝凉意。
墙壁上悬挂着圣盟历代先贤的画像,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下方。
宽大的暗红色金丝绒窗帘半垂着,滤去了部分耀眼的午后阳光,在打磨光亮如镜面的墨玉桌面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巨大的书桌后,杨皓涵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方雪白柔软的鹿皮仔细擦拭着手中一柄通体银白、寒光内蕴的长剑,动作沉稳,一丝不苟,透着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对力量的掌控与尊重。
剑锋随着他手腕的转动,在暖色的炉火光晕中吞吐着令人心悸的锋利毫芒。
杨炽妤已经换了身素净利落的烟青色常服,安静地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双手抱着一个绘着青花的细瓷茶盏。
温热的、带着淡淡花香的清茶雾气袅袅升起,让她被圣殿洗礼过、依旧带着些许恍惚与亢奋的精神一点点软化沉淀下来。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温润的瓷壁上轻轻滑动,指尖缠绕着几缕若有若无的暗银色气流,凝而不散,灵动跳跃。
它们像拥有独立意识的小兽,缠绕着杨炽妤纤细白皙的手指,随着她指尖的滑动,在空气中拖曳出几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灼热扭曲轨迹。
空气中时不时发出极轻微的、如同热油滴在冷铁上的“嗤嗤”细响,那是她的“阴焱幽影”体质与灵力自然交融所产生的细微能量涟漪。
她眼神放空地看着那几缕暗银气芒,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新玩具。过了片刻,她端起茶杯小小地啜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滑入喉咙。
一种异常强烈的诉说欲,或者说想要分享这份崭新体验的冲动,促使她抬起头,看向书桌后专注擦拭佩剑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