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你唯一该待的位置。”
沈醉的瞳孔骤然放大,里面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绝望和一片冰冷的死寂。所有的反抗,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他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沿着脸颊滑落,滴在云承宇冰冷的手背上。
实验室里只剩下沈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雪松信息素无声的、冰冷的统治。
云承宇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缓缓扫过沈醉被泪水浸透的、写满绝望的脸,最终落在他紧闭的眼睑上。那冰冷的指尖依旧捏着他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绝对掌控的意味,像禁锢着一只濒死的蝶。
他维持着半蹲的姿态,像一位在废墟中审视战利品的帝王。实验室冰冷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将他眼底那丝几不可察的满足幽光也一并吞没,只剩下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欲。
沈醉的颤抖渐渐平息,不是因为好转,而是因为一种更深沉的、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虚脱。跪在冰冷地板上的膝盖早已麻木,后颈腺体的灼痛和身体深处灭顶的空虚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仅存的意识。他像一具被抽离了灵魂的躯壳,任由云承宇捏着他的下巴,连流泪的力气似乎都已耗尽,只剩下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随着他细微的呼吸轻轻颤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方冰冷的空间里凝固了。只有空气净化系统徒劳的嗡鸣,以及沈醉自己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心跳声。
良久。
云承宇终于动了。
他松开了钳制沈醉下巴的手。那只手转而落在沈醉单薄的肩膀上,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整个人从冰冷的地板上提了起来。
沈醉的身体软得如同没有骨头,根本无法站立,全靠云承宇那只手的力量支撑着,才没有再次瘫软下去。他被迫倚靠着对方坚硬的身躯,鼻尖充斥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雪松冷香,这气息此刻不再是单纯的压迫,更像一种宣告所有权的烙印,让他每一寸皮肤都泛起细小的战栗。
“起来。”云承宇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你的价值,不是跪在这里发抖。”
沈醉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他像一个失去牵线的木偶,任由云承宇半扶半抱着,将他带离那片散落着玻璃碎片和屈辱印记的实验台区域。他的脚步虚浮踉跄,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云承宇的目标很明确。他半抱着沈醉,径直走向实验室角落那张沈醉偶尔用于小憩的窄小单人沙发。沙发旁是一个同样简单的金属小边几,上面只放着一个水杯和几本专业期刊。
沈醉被带着,几乎是跌坐在那张窄小的沙发上。柔软的坐垫微微下陷,却无法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他依旧低着头,湿漉漉的额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云承宇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沙发前,高大的身影再次将沈醉笼罩在阴影里。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沙发上蜷缩的、脆弱不堪的Omega,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他汗湿的鬓角,苍白颤抖的唇,最后落在他死死攥紧、指节泛白的手上。
然后,云承宇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缓缓移向沙发旁那个小小的金属边几。
边几最下方的抽屉,没有完全合拢。一条细细的缝隙里,似乎露出了一角泛黄的纸张边缘。
云承宇的视线在那道缝隙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极其复杂、极其幽暗的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沈醉对此毫无所觉。他所有的感官都被体内翻腾的信息素风暴和巨大的精神创伤所占据,对外界的一切都变得迟钝而麻木。他只想把自己缩得更紧,缩进一个无人能见的角落。
云承宇终于收回了目光。他没有再看沈醉,也没有去碰那个抽屉。他只是伸出手,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粗粝,用指背随意地抹去沈醉脸颊上残留的一道泪痕。
“收拾好你自己。”他留下这句话,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随即,他转身,锃亮的皮鞋踩过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走向实验室门口。
厚重的门被拉开,外面走廊的光线短暂地涌入,又随着门无声的合拢,被彻底隔绝。
实验室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沈醉一个人,蜷缩在窄小的沙发上,像一只被风暴撕碎了翅膀的鸟。
过了很久,很久。
沈醉才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彻底松懈下来,软软地瘫倒在沙发靠背上。他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那双曾经清亮睿智的桃花眼,此刻空洞地望着头顶惨白的灯光,里面是一片劫后余生般的茫然和死寂。
他需要水。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下意识地侧过身,动作迟缓而僵硬,伸手去够沙发旁小边几上的水杯。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杯壁时——
他的目光,毫无预兆地落在了那个没有完全合拢的抽屉缝隙上。
那道缝隙里,露出的那一角泛黄的纸张……似乎有些眼熟?
一股莫名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蛇,倏地窜上沈醉的脊椎!
他伸向水杯的手猛地顿住,指尖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停止了跳动!
不……不可能……
沈醉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猛地扑向那个小小的抽屉!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撞得边几上的水杯摇晃了一下,水溅了出来。
他颤抖的手指死死抠住抽屉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其拉开!
抽屉里东西很少,只有几本旧笔记,一些零散的文具。
而在最上面,一张边缘已经磨损卷曲、明显有些年头的旧照片,静静地躺在那里。
照片上,背景似乎是某个光线昏暗的废弃角落。一个身形单薄、眉眼间还带着浓浓青涩的少年,正撩起自己左臂的衣袖。他咬着下唇,眼神里充满了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支简陋的一次性注射器,针尖,稳稳地刺入了自己左臂的静脉血管里。
照片的像素并不高,有些模糊,但少年那张清秀却苍白倔强的脸——
赫然是少年时代的沈醉!
沈醉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沙发边,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他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年幼的自己,盯着那支刺入静脉的注射器,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足以刺穿耳膜的嗡鸣!
这张照片……这张他以为早已随着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一起被埋葬的照片……
怎么会在这里?
是谁?
一个冰冷的名字,带着地狱般的寒意,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他即将崩溃的神经——
云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