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晴站在船头，手里那柄象牙柄团扇轻轻摇着，带起的风将她鬓边的珍珠步摇吹得左右晃动。她的脸色比三年前在冷宫时还要白，像上好的羊脂白玉，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姐姐别来无恙？"苏婉晴的声音柔得像水，可落在沈清澜耳里，却比寒冬腊月的冰碴子还要刺人。
楚明翊猛地转身，龙袍的下摆带起一阵风，吹得地上的药汁痕迹微微变形。他死死盯着船头的苏婉晴，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你不是死了吗？"
"托陛下的福，臣妾命大。"苏婉晴轻笑一声，提起裙摆就要下船。几个禁军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她身后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蒙面人挡住。那些人的动作快得像鬼魅，手里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沈将军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沈清澜身前，手里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匕首。他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那双曾经指挥千军万马的手，此刻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苏婉晴，你这个毒妇！"沈将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当年我沈家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们？"
苏婉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她用团扇指着沈将军，眼泪都笑出来了："对我不薄？沈将军怕是忘了，当年你是如何将我父亲满门抄斩的？我母亲抱着我跪在刑场外面，求你高抬贵手，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我们苏家通敌叛国，罪该万死！"
沈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是皇上的旨意，我只是......"
"只是执行者？"苏婉晴猛地收起笑容，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那我今日让你们沈氏满门不得好死，也只是在替天行道！"
楚明翊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指着苏婉晴，又指着沈清澜，像是疯了一样："好，好得很！你们一个个都把朕当傻子耍！苏婉晴，你以为你找来这些乌合之众就能翻天？"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苏婉晴："来人！把这个妖妇给朕拿下！"
禁军们迟疑了一下，还是握紧了手里的刀，缓缓朝苏婉晴围了过去。那些黑衣蒙面人也不含糊，立刻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沈清澜突然开口了："苏婉晴，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报仇了吗？"
苏婉晴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不然呢？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可你想过没有，"沈清澜的声音异常平静，"当年苏家通敌的证据，真的是我兄长伪造的吗？"
苏婉晴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什么意思？"
沈清澜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看向楚明翊："陛下，臣妾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您。"
楚明翊皱了皱眉："什么事？"
"当年苏家通敌的卷宗，陛下可曾亲自翻阅过？"沈清澜的目光紧紧盯着楚明翊，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楚明翊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闪烁起来："朕......朕自然是看过的。"
"是吗？"沈清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那陛下可还记得，卷宗里关于苏家与北狄私通的书信，字迹是何种颜色？"
楚明翊的瞳孔骤然收缩，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当年他急于给沈家定罪，根本就没有仔细看那些卷宗，又怎么会记得书信的字迹颜色？
苏婉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死死盯着楚明翊："陛下，您倒是说啊！那书信的字迹到底是什么颜色？"
楚明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自己被沈清澜给算计了。可事到如今，他又能怎么办？承认自己没有看过卷宗？那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冤枉了沈家？
"够了！"楚明翊猛地将佩剑插回剑鞘，"朕不想再听你们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把她们全都给朕带回宫去！"
禁军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一边是当朝皇帝，一边是手握利刃的黑衣蒙面人，还有一个身份不明却气势汹汹的苏婉晴。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身着铠甲的士兵正朝这边快速赶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将，手里握着一把虎头大刀，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
"老臣参见陛下！"老将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
楚明翊看到来人，脸色更加难看："王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将军是开国元勋，在军中威望极高，连楚明翊也要让他三分。他抬起头，目光如炬："老臣接获密报，有人在此意图行刺陛下，特来护驾！"
苏婉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没想到朝廷的援军来得这么快。她身后的黑衣蒙面人也开始躁动起来，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苏婉晴，你的死期到了！"沈将军趁机向前一步，匕首直指苏婉晴的咽喉。
苏婉晴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比刚才还要疯狂："死？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用力朝地上砸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盒子炸开，冒出滚滚浓烟。
"不好！是迷烟！"王将军大喝一声，连忙捂住口鼻。
可是已经晚了。浓烟迅速蔓延开来，呛得人睁不开眼睛。沈清澜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发软，眼看就要倒下去。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扶住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楚明翊正紧紧抱着她。他的脸上沾满了烟灰，头发也乱得像鸡窝，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别怕，有朕在。"楚明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沈清澜的心猛地一颤。她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浓烟中，她似乎看到苏婉晴和那些黑衣蒙面人趁机登上乌篷船，快速朝远处驶去。
"追！别让他们跑了！"王将军的怒吼声在浓烟中回荡。
紧接着，沈清澜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澜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她有些不适，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清澜转过头，看到楚明翊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
"这是哪里？"沈清澜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楚明翊按住了。
"别动，你刚醒，身体还虚着呢。"楚明翊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递到沈清澜嘴边，"把药喝了。"
沈清澜皱了皱眉，偏过头："我不喝。"
"听话。"楚明翊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王太医特意为你熬的，能安神补气。"
沈清澜看着他，突然笑了："陛下现在倒是关心起臣妾来了？当初把臣妾打入冷宫的时候，怎么不见您这么殷勤？"
楚明翊的动作僵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清澜，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沈清澜打断了他，语气淡淡地，"陛下还是把药拿开吧，臣妾喝不下。"
楚明翊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把汤碗放在了床头柜上。他看着沈清澜苍白的脸，心里像针扎一样疼："苏婉晴跑了。"
沈清澜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她那么狡猾，想抓住她没那么容易。"
"王将军已经派人沿江追捕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楚明翊顿了顿，继续说道，"沈家的案子，朕会亲自督办。朕一定会还沈家一个清白，给你一个交代。"
沈清澜看着他，眼神复杂："陛下觉得，一个清白，一个交代，就能弥补我们沈家所受的一切吗？我兄长五年隐姓埋名，受尽苦难。我在冷宫里三年，日日与孤独为伴。这些，是一个清白就能弥补的吗？"
楚明 苏婉晴站在船头，手里那柄象牙柄团扇轻轻摇着，带起的风将她鬓边的珍珠步摇吹得左右晃动。她的脸色比三年前在冷宫时还要白，像上好的羊脂白玉，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姐姐别来无恙？"苏婉晴的声音柔得像水，可落在沈清澜耳里，却比寒冬腊月的冰碴子还要刺人。
楚明翊猛地转身，龙袍的下摆带起一阵风，吹得地上的药汁痕迹微微变形。他死死盯着船头的苏婉晴，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你不是死了吗？"
"托陛下的福，臣妾命大。"苏婉晴轻笑一声，提起裙摆就要下船。几个禁军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她身后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蒙面人挡住。那些人的动作快得像鬼魅，手里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沈将军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沈清澜身前，手里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匕首。他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那双曾经指挥千军万马的手，此刻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苏婉晴，你这个毒妇！"沈将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当年我沈家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们？"
苏婉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她用团扇指着沈将军，眼泪都笑出来了："对我不薄？沈将军怕是忘了，当年你是如何将我父亲满门抄斩的？我母亲抱着我跪在刑场外面，求你高抬贵手，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我们苏家通敌叛国，罪该万死！"
沈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是皇上的旨意，我只是......"
"只是执行者？"苏婉晴猛地收起笑容，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那我今日让你们沈氏满门不得好死，也只是在替天行道！"
楚明翊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指着苏婉晴，又指着沈清澜，像是疯了一样："好，好得很！你们一个个都把朕当傻子耍！苏婉晴，你以为你找来这些乌合之众就能翻天？"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苏婉晴："来人！把这个妖妇给朕拿下！"
禁军们迟疑了一下，还是握紧了手里的刀，缓缓朝苏婉晴围了过去。那些黑衣蒙面人也不含糊，立刻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沈清澜突然开口了："苏婉晴，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报仇了吗？"
苏婉晴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不然呢？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可你想过没有，"沈清澜的声音异常平静，"当年苏家通敌的证据，真的是我兄长伪造的吗？"
苏婉晴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什么意思？"
沈清澜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看向楚明翊："陛下，臣妾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您。"
楚明翊皱了皱眉："什么事？"
"当年苏家通敌的卷宗，陛下可曾亲自翻阅过？"沈清澜的目光紧紧盯着楚明翊，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楚明翊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闪烁起来："朕......朕自然是看过的。"
"是吗？"沈清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那陛下可还记得，卷宗里关于苏家与北狄私通的书信，字迹是何种颜色？"
楚明翊的瞳孔骤然收缩，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当年他急于给沈家定罪，根本就没有仔细看那些卷宗，又怎么会记得书信的字迹颜色？
苏婉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死死盯着楚明翊："陛下，您倒是说啊！那书信的字迹到底是什么颜色？"
楚明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自己被沈清澜给算计了。可事到如今，他又能怎么办？承认自己没有看过卷宗？那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冤枉了沈家？
"够了！"楚明翊猛地将佩剑插回剑鞘，"朕不想再听你们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把她们全都给朕带回宫去！"
禁军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一边是当朝皇帝，一边是手握利刃的黑衣蒙面人，还有一个身份不明却气势汹汹的苏婉晴。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身着铠甲的士兵正朝这边快速赶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将，手里握着一把虎头大刀，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
"老臣参见陛下！"老将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
楚明翊看到来人，脸色更加难看："王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将军是开国元勋，在军中威望极高，连楚明翊也要让他三分。他抬起头，目光如炬："老臣接获密报，有人在此意图行刺陛下，特来护驾！"
苏婉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没想到朝廷的援军来得这么快。她身后的黑衣蒙面人也开始躁动起来，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苏婉晴，你的死期到了！"沈将军趁机向前一步，匕首直指苏婉晴的咽喉。
苏婉晴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比刚才还要疯狂："死？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用力朝地上砸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盒子炸开，冒出滚滚浓烟。
"不好！是迷烟！"王将军大喝一声，连忙捂住口鼻。
可是已经晚了。浓烟迅速蔓延开来，呛得人睁不开眼睛。沈清澜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发软，眼看就要倒下去。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扶住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楚明翊正紧紧抱着她。他的脸上沾满了烟灰，头发也乱得像鸡窝，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别怕，有朕在。"楚明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沈清澜的心猛地一颤。她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浓烟中，她似乎看到苏婉晴和那些黑衣蒙面人趁机登上乌篷船，快速朝远处驶去。
"追！别让他们跑了！"王将军的怒吼声在浓烟中回荡。
紧接着，沈清澜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澜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她有些不适，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清澜转过头，看到楚明翊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
"这是哪里？"沈清澜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楚明翊按住了。
"别动，你刚醒，身体还虚着呢。"楚明翊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递到沈清澜嘴边，"把药喝了。"
沈清澜皱了皱眉，偏过头："我不喝。"
"听话。"楚明翊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王太医特意为你熬的，能安神补气。"
沈清澜看着他，突然笑了："陛下现在倒是关心起臣妾来了？当初把臣妾打入冷宫的时候，怎么不见您这么殷勤？"
楚明翊的动作僵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清澜，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沈清澜打断了他，语气淡淡地，"陛下还是把药拿开吧，臣妾喝不下。"
楚明翊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把汤碗放在了床头柜上。他看着沈清澜苍白的脸，心里像针扎一样疼："苏婉晴跑了。"
沈清澜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她那么狡猾，想抓住她没那么容易。"
"王将军已经派人沿江追捕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楚明翊顿了顿，继续说道，"沈家的案子，朕会亲自督办。朕一定会还沈家一个清白，给你一个交代。"
沈清澜看着他，眼神复杂："陛下觉得，一个清白，一个交代，就能弥补我们沈家所受的一切吗？我兄长五年隐姓埋名，受尽苦难。我在冷宫里三年，日日与孤独为伴。这些，是一个清白就能弥补的吗？"
楚明翊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沈清澜说得对。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弥补过去对沈家造成的伤害。
"陛下，臣妾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沈清澜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到楚明翊那张充满愧疚的脸。
楚明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轻轻走出了房间。他知道，沈清澜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而他能做的，只有默默地守在她身边，等她原谅的那一天。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沈清澜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楚明翊，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但她知道，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软弱了。为了自己，为了兄长，她必须坚强起来。
窗外，阳光正好，鸟儿在树上欢快地歌唱。可沈清澜的心里，却一片灰暗。她不知道这场风波何时才能平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获得自由。
楚明翊站在门外，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微弱的啜泣声，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欠沈清澜太多了，这辈子都还不清。但他会用余生来弥补，无论沈清澜是否愿意原谅他。
他转身朝书房走去，那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沈家的案子，苏婉晴的追捕，还有朝堂上的那些烂摊子。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但他必须走下去。为了沈清澜，也为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书房里，一份卷宗摊在桌上，上面赫然写着"苏家通敌案"几个大字。楚明翊拿起卷宗，翻开第一页，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发誓，一定要查出当年的真相，给沈家，给沈清澜一个满意的交代。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卷宗上，也照在楚明翊那张坚毅的脸上。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一场漫长而艰难的赎罪之路，才刚刚启程。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楚明翊的指尖在卷宗边缘掐出深深的月牙痕。他翻到记载北狄密信的那一页，明黄绢帛上的朱砂批注刺得眼眶发疼——那是他当年御笔亲批的"罪证确凿"。
"陛下。"内侍监李福全踮着脚进来，铜盆里的热水漾出细碎波纹，"王将军在外候着，说是有苏婉晴的踪迹了。"
楚明翊合上卷宗的动作震落了案头烛台。融化的蜡油滴在龙纹地毯上，像极了三年前沈清澜跪在雪地里时，从嘴角滑落的血珠。
"让他进来。"
王将军的虎目扫过案上半开的卷宗，铠甲碰撞声在寂静书房格外刺耳："沿江布防的弟兄在芦苇荡发现三具黑衣人的尸体，咽喉均为薄刃划开，像是内讧。"
楚明翊捏紧御笔的指节泛白："尸体呢？"
"正在运回的路上。"老将军忽然压低声音，"但弟兄们在其中一人怀中发现了这个。"油纸包展开，里面躺着半块碎裂的玉佩，裂痕处还粘着暗红血渍。
沈清澜正是被这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的。她支起身时，正看见楚明翊的龙靴停在门槛外三寸，玉佩碰撞声混着他急促的呼吸传来。
"这玉佩......"楚明翊的声音发颤，掌心躺着的半月形玉珏，与当年他送给沈清澜的定情信物如出一辙。
帐幔突然被掀开，沈清澜赤着脚站在冰凉的青砖上，病中泛红的脸颊瞬间褪尽血色："这不是我的。"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的那块早在冷宫里就被苏婉晴摔碎了。"
楚明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年沈清澜被废后，所有珍宝都被充入国库，那枚"同心珏"明明被他亲手锁进了景仁宫的紫檀匣子里。
四更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时，楚明翊带着禁军劈开了景仁宫的地砖。三尺之下，空紫檀匣静静躺在积灰的暗格里，锁扣上还留着被暴力撬开的扭曲痕迹。
"陛下！"李福全连滚带爬冲进宫来，怀里揣着封火漆密信，"王将军在黑衣人身上搜到的，说是......说是要呈给北狄太子的！"
信纸飘落的刹那，沈清澜看见楚明翊捏着纸角的手指剧烈颤抖。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绢纸上，"清君侧"三个字的墨痕里，竟夹杂着极细的金色丝线——那是只有宫中特制的凤羽墨才有的特征。
"难怪......难怪苏婉晴会知道冷宫密道......"沈清澜的声音轻飘飘的，像风中残烛，"三年前送来那碗鹤顶红的，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
楚明翊猛地抬头，御座方向传来青铜鹤灯落地的脆响。他想起三日前沈清澜问的那句"书信字迹是何种颜色"，想起卷宗里被忽略的凤印朱批，喉咙里涌上腥甜。
冷宫的雪，沈家的血，苏婉晴的笑，此刻全都化作淬毒的针，密密麻麻刺进他的心脏。当禁军在坤宁宫偏殿搜出另一半同心珏时，楚明翊终于明白了——这场持续五年的棋局里，他连棋手的衣角都没摸到。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龙袍下摆沾着的灰尘簌簌落下，"废后，打入天牢。"
沈清澜看着他走出景仁宫的背影，突然捂住嘴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沫滴在青砖上，绽开朵朵红梅。她想起兄长临别时说的话："皇家事，从来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而现在，究竟谁是赢家？
窗外传来乌鸦的哀啼，沈清澜缓缓跪倒在地，借着月光看清了帕子上的血污里，沉着半片碎玉——那是当年她拼尽全力，从苏婉晴摔碎的同心珏上抠下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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