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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袖口为牢

顾承屿沉默地将抹布拧干,挂在简陋的门后。最后一点粘腻的痕迹和碎片的狼藉被彻底清除,木制的地板泛着水光倒映着窗外的天空。屋内弥漫着湿润的微咸水汽和清爽的皂角味,覆盖了之前的一切混乱气息。阳光透过清洗过的、微旧的薄窗纱,变得柔和而纯净,在地板上投下斑驳温暖的光影。

他做完这一切,终于直起身。那宽阔的、充满力量感的背影在明亮的晨光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

阳光从他身后涌来,将他高大的身形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逆光让他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只能感觉到那道沉默的视线,穿过空气里浮动的尘埃颗粒,沉沉地落在一直僵立在屋子中央、如同被风暴席卷过的小船般的苏晚身上。

她站在那里,仿佛还没能从之前那场席卷性的风暴中缓过神来。脸颊上的泪痕虽被他自己粗暴地拭过,却依然残留着清晰的湿意印记,在阳光下一览无遗。微肿的眼睑泛着未褪尽的红,被她自己下意识地低垂着。微张的唇瓣红肿得明显,下唇一点浅浅的齿痕和湿润的光泽无声地彰显着刚刚承受的掠夺。脖颈侧面的淡红色印记在光线下无所遁形。

她没有勇气抬头看他。身体的每一寸感官都残留着鲜明烙印——唇舌间他滚烫的味道尚未散去,腰背和后脑上被他手掌用力禁锢过的压迫感似乎还在,被他强行擦拭过眼角的脸颊皮肤隐隐发烫。最清晰的是他刚刚宣告的那句话,如同烙铁烫在心壁,灼热又沉重。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前一刻还吻得她窒息、下一刻就沉默清理地面的男人。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被剥离掌控的空虚感攫住了她。

逆光的高大身影动了。

顾承屿迈开脚步,向着她走了过来。他的步伐沉稳,踩在刚擦干的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只有他自身存在感带来的那种无声的压迫力。直到他完全走出那片背光的阴影,走到阳光能清晰地照亮他眉眼的距离,苏晚才被迫抬起沉重的眼皮。

阳光落在他脸上,将他深邃的五官轮廓映照得更加分明。那双深墨的瞳孔里,先前风暴般的炽热、狂澜、冰冷的烦躁和强势的占有欲,都被一种更深沉、更晦涩的情绪所覆盖。那情绪像沉入深海的礁石,看不清底色,只有一片无言的暗涌。没有解释,没有抱歉,没有言语。

他停在她面前,距离很近。他抬手,却不是拥抱她,而是极其自然地……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腕!

那只手腕纤细、冰凉,如同上好的微凉白玉。苏晚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腕间微弱的脉搏在他的掌心里无助地加速跳动。

顾承屿的掌心温度极高,带着刚刚劳作后的微微汗湿感,指腹粗糙的薄茧清晰地摩擦着她腕侧最敏感娇嫩的肌肤。那力道带着绝对的掌控意味,不容她挣脱,却也没有刻意施加多少压力,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链接。

然后,他握紧她的手腕,沉默地牵引着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没有征询,没有犹豫。

苏晚被他拉着,脚步踉跄地跟上。她像个失魂的玩偶,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只被紧握的手腕上。阳光瞬间铺满眼帘,海风裹挟着咸腥的味道扑面而来,海浪拍岸的声音瞬间涌入耳廓,将小屋里的寂静彻底撕碎。

海岛清晨的喧嚣与活力重新拥抱了她。

顾承屿高大的身影走在前方半步,牢牢牵引着她的手腕。他没有回头看她,视线平直地望着前方海滩,下颌线条绷紧。阳光将他身上那件旧背心晒得发烫,蒸腾出他身上清冽的皂角气息和一种原始、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味道,弥漫在两人狭窄的间隙里。

苏晚被动地跟随着。炽热的沙粒钻进她脚上的人字拖,烙在脚底皮肤上,带来轻微的酥麻痛感。明晃晃的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未干的泪痕在风里泛着清凉的刺痛。远处有早起的渔民推着小船下海的身影,妇人们蹲在海边石阶上洗衣,孩子们在沙滩上追逐嬉闹,一切都是平常又喧嚣的海岛日常。

这些熟悉的景象落入眼中,却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而失真。她被剥夺了感官的控制权,所有的感觉都被那只滚烫的、粗糙的手掌握着的手腕无限放大。他的体温,他的力量,他的牵引,成为她与世界唯一的、不可分割的联系点。风很热,阳光很晒,海浪很吵,但她的意识却像浮在海面的船只,只随着手腕上那点牵引力漂动。

他脚步沉稳,带她离开嘈杂的屋前,向着一片相对偏僻、岩石嶙峋的海滩走去。沙滩是滚烫的,顾承屿却毫不在意,穿着人字拖在沙子上留下深深的印迹。苏晚脚下踉跄了几次,踩在更细软的沙窝里差点摔倒,每一次细微的挣扎和倾斜,都被他握在腕间的大手及时而有力地纠正过来,让她重新稳住身体。他的力量感通过那只手,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稳固而霸道。

海浪冲刷着岸边的礁石,留下雪白的泡沫和湿润的痕迹。顾承屿在一处巨大的、被海浪冲刷得光洁圆润的黑色火山岩旁停下。这里的海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下的海藻摇曳生姿,几尾色彩鲜艳的小鱼在石头缝隙间飞快地穿梭。

他终于停下脚步,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

失去了那滚烫的牵引力,苏晚瞬间感觉手腕上空落落的,似乎连腿都软了一下。皮肤上残留着他紧握的触感和微微的麻木感。海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吹来,拂过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微肿的唇瓣,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和微痛。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然而脚步刚动,一只温热的大手却极其自然地伸来,极其精准地扶在了她的后腰上!

那掌心炙热的温度透过她薄薄的棉质睡衣布料,清晰地熨帖在她脊椎末端的肌肤上!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稳稳地将她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分毫。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推拒的、支撑的力道,仿佛在无声宣告:只要他还站在这里,她就不可能倒下,也休想逃离。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住。那滚烫掌心传递来的力量感和禁锢感,比刚才握着手腕时更加直接、更加不容忽视地烙进她的意识深处。她僵立在这片陌生而开阔的海边,背倚着他那只稳定的大手,像个被强行钉在这里接受海风洗礼的标本。

海鸟在不远处礁石上发出悠长的鸣叫。海浪卷上沙滩又悄然退去,留下湿润的沙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顾承屿高大的身躯如同礁石般沉默地矗立在她身旁半步之遥的地方。他不再看她,目光投向蔚蓝广阔的海平线,眼神深邃如同那片看不见底的海洋,翻涌着无人能解读的暗流。清晨的阳光肆意洒落,将两人紧贴站立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光滑的岩石和被浪打湿的沙滩上,交叠、缠绕。

这片被海水、阳光和亘古礁石包围的私密领域里,只有海风和浪声。没有质问,没有交流,只有海浪永恒的低语和风掠过皮肤的声音。苏晚站在这片天海之间,身体被他的掌心和气息牢牢锚定,脸上的泪痕渐渐干涸,唇瓣上的肿胀感被海风轻拂,留下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微微刺痛和奇异麻痹感的刺激。内心的茫然和惶恐并未消失,反而被这片广阔的海和身旁沉默而强大的存在感衬得更加渺小而清晰。

那个被他在晨光中粗暴宣告了所有权的烙印,此刻却奇异地化成了一种在惊涛骇浪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她是他的,这条锁链,既是禁锢,似乎……也成了这方天地间唯一明确的方向。

海浪温柔地舔舐着沙滩,发出舒缓的沙沙声,如同情人间的絮语。夕阳熔金,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一片燃烧的橘红,又慷慨地将这温暖的光泽泼洒在简陋小屋前的沙滩上,给粗糙的木门、窗棂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苏晚赤着脚,踩在白天被晒得温热、此刻正慢慢褪去灼热的细沙上。她刚洗过澡,穿着简单的棉布裙,湿漉漉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发梢还滴着水珠,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她手里拿着几片洗净的、翠绿的海藻叶,准备晾晒在屋前的竹架上。

顾承屿就坐在门廊下那把吱呀作响的旧藤椅上。他刚冲完凉,穿着宽松的麻布短裤,精壮的上身裸露在夕阳的余晖里,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几处浅淡的旧疤像是勋章,无声诉说着过往的峥嵘。他手里拿着一把简陋的骨刀,正专注地削着一块质地坚硬的椰木,木屑簌簌落下,在他脚边堆起一小撮。夕阳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轮廓,眉骨深邃,鼻梁挺直,下颌线绷紧时带着一种雕塑般的锐利美感。

他削得很慢,动作却异常沉稳精准。刀锋划过木头的纹理,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偶尔,他会停下来,举起那块初具雏形的木块对着夕阳眯眼打量,似乎在构思着什么。那专注的神情,带着一种与失忆者身份不符的、近乎本能的匠人般的沉静。

苏晚晾好海藻,转过身,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夕阳的金辉落满他宽阔的肩背,汗珠沿着紧实的肌肉线条缓缓滑落,没入裤腰边缘。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平日里锐利或深情的眼眸,只留下纯粹的、沉浸在手中事物里的专注。这画面有种奇异的宁静力量,让苏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她轻轻走过去,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脚边不远处一块光滑的礁石上。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海风拂过,带着他身上的皂角清香和一种干净的、纯粹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木头被削开的清新味道,萦绕在她鼻尖。

时间在夕阳的流淌和刀锋的沙沙声中变得粘稠而缓慢。一种无声的、巨大的满足感充盈着苏晚的心房。她不再去想那场可怕的风暴,不再去想他来历不明的身份。此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片沙滩,这间小屋,和眼前这个专注地为她削着木头的男人。他是她的顾承屿,那个会在月下为她驱蛇,笨拙地教她浮潜,用滚烫的吻宣告她归属的男人。这就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承屿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放下骨刀,对着夕阳举起那块木头。它已经被削成了一个极其粗糙、却依稀能辨认出是某种小动物形态的木雕,线条笨拙,带着一种原始的朴拙感。

他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坐在礁石上、正安静凝望着他的苏晚。夕阳的金光落在她身上,给她白皙的脸颊和微湿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温柔和依赖,像两泓映着晚霞的深潭。

顾承屿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那不是一个失忆者懵懂的笑,而是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心爱女人时,从心底溢出的、带着满足和宠溺的温柔笑意。夕阳的光落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将那片墨色晕染成温暖的琥珀色,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沙滩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走到苏晚面前,微微俯身,将那个还带着他掌心温度和木头清香的、粗糙的小木雕递到她眼前。

苏晚仰起头,看着他被夕阳勾勒得格外柔和深邃的脸庞,心脏像是被温热的潮水轻轻包裹。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笨拙的小东西。是一只……勉强能看出是海豚轮廓的木雕,线条稚嫩,却带着他沉甸甸的心意。

“给我的?”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顾承屿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在暮色里显得格外醇厚。他顺势在她身边的礁石上坐下,距离很近,手臂几乎贴着她的手臂。他没有看她手中的木雕,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滚烫的欣赏和占有欲。

苏晚低头,指尖细细摩挲着木雕粗糙的表面,感受着那上面残留的、属于他的温度和力量感。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幸福感,如同涨潮的海水,温柔而坚定地漫上心头,将她之前所有的惊惶和不安都冲刷得干干净净。她将木雕紧紧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喜欢吗?”他问,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苏晚抬起头,迎上他灼灼的目光。夕阳的余晖在她眼中跳跃,闪烁着晶莹的光点。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唇角绽开一个无比灿烂、如同盛放花朵般的笑容。那笑容纯粹、明亮,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毫无保留的爱意,瞬间点亮了顾承屿的整个世界。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墨色瞬间翻涌起浓烈的情潮。他伸出手,不是去拿木雕,而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握住了她那只握着木雕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和那个小小的木雕,仿佛要将这所有都牢牢攥进自己的生命里。

然后,他微微倾身,低下头。

这一次,不再是掠夺性的吻。他的唇瓣带着夕阳的暖意,极其轻柔地、珍重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一个带着海风气息的、无比虔诚的吻。如同骑士在效忠他的女王,带着最深的守护和最滚烫的誓言。

苏晚闭上眼,感受着额头上那片温软的触感,如同被最温暖的阳光笼罩。她将头轻轻靠向他坚实的肩膀。顾承屿立刻伸出有力的手臂,将她稳稳地揽入怀中。她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带着海水和阳光味道的颈侧皮肤,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夕阳沉入海平线,只留下漫天绚烂的晚霞,将海天相接处染成一片瑰丽的紫红。海浪依旧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如同永恒的摇篮曲。

顾承屿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他微微侧过头,滚烫的唇瓣贴着她柔软的发丝,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誓言般的郑重,清晰地落在她耳边:

“晚晚。”

“嗯?”

“我们……”他稍作停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词语,最终,那两个字带着千钧的重量,沉甸甸地落了下来,“永远。”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具体的承诺。只有“永远”两个字,如同最古老的礁石,在暮色沉沉的海边,在彼此紧密相贴的心跳声中,刻下了最深的印记。

苏晚在他怀里,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巨大的幸福冲击带来的战栗。她反手更紧地回握住他包裹着自己的大手,指尖嵌入他指间的缝隙,与他十指紧紧相扣。那个粗糙的小木雕被两人的掌心共同包裹着,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

“嗯。”她在他颈窝深处,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却无比坚定的回应,“永远。”

晚霞燃烧到了极致,将两人的身影在沙滩上拉得长长的,紧紧依偎在一起,如同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海风带着凉意吹来,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如同熔岩般滚烫的暖意。

顾承屿低下头,滚烫的唇再次落下,这一次,是印在她微凉光滑的手背上。一个烙印般的吻,带着最原始也最郑重的承诺。

夜幕,在两人无声的依偎和心跳的共鸣中,悄然降临。小屋的灯光亮起,昏黄而温暖,像茫茫大海中唯一明亮的灯塔,指引着两颗漂泊的心,找到了彼此永恒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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