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岔路口(四)

第二天清晨，邓佳鑫早早来到学校，想再找周明远谈谈。但早自习开始后，他的座位一直空着。

第一节课间，林小雨急匆匆地跑来找她："邓老师！周明远没来上学，我刚刚打他电话也没人接！他昨天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邓佳鑫的心提了起来。

"说什么'一切都没意义'，'想彻底休息'之类的..."林小雨急得快哭了，"我该早点告诉老师的！"

邓佳鑫立刻掏出手机打给周明远的家长，却得知他一早就出门上学了。挂断电话，他直奔教务处报告学生失踪，却在门口撞见了同样神色匆匆的左航。

"周明远？"他问。

邓佳鑫点头："你也听说了？"

左航拿出手机："他昨晚给我发了封邮件，附件里有篇作文，内容很...令人担忧。"

两人顾不上之前的冷战，一起冲进教务处。校长立刻组织老师分头寻找，同时报警。邓佳鑫和左航被分到一组，负责检查学校周边。

"作文写了什么？"上车后邓佳鑫急切地问。

左航调出手机上的文件："关于存在主义的思考，但结尾部分...很消极。"

邓佳鑫快速浏览了一遍，心沉到谷底："这简直就是...告别信。"

左航的车开得比平时快，但仍保持着可怕的冷静："我们先去几个他可能去的地方。根据他借阅的书籍和平时言论，我推测他倾向于选择有象征意义的地点。"

"比如？"

"高处。能看到全景的地方。"左航的声音紧绷，"电视塔，或者城西那座废弃工厂。"

邓佳鑫突然想起什么："不！是学校天台！他上次作文里写过，喜欢在那里看日落，觉得'接近天空'！"

左航立刻调转车头。两人一路无言，只有导航机械的提示音和邓佳鑫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当车停在学校门口时，两人几乎是跑着冲向教学楼。电梯太慢，他们选择了楼梯，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左航，"爬楼时邓佳鑫气喘吁吁地问，"如果我们早点一起关注他，是不是就不会..."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左航打断她，但伸手拉了他一把，"保存体力，找到他最重要。"

推开天台门的瞬间，刺眼的阳光让邓佳鑫眯起眼。然后他看到了——周明远坐在天台边缘，双腿悬空，背影单薄得像张纸。

"周明远！"他惊呼，却被左航一把拉住。

"别惊动他。"左航压低声音，"我去，你随时准备叫救护车。"

邓佳鑫刚要反对，左航已经脱掉外套和皮鞋，轻手轻脚地向天台边缘走去。他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120，然后屏息注视着左航的背影。

阳光将两个身影拉得很长，一个摇摇欲坠，一个坚定向前。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邓佳鑫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无论有多少分歧，在面对学生危机时，他和左航的核心目标从未改变。

而现在，他只能祈祷这份默契能救回一个年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