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冰川的温度

深秋的梧桐叶打着旋儿，一片暗红的枯叶正巧落在周雨嘉摊开的《百年孤独》扉页上。她用钢笔尖一下又一下戳着叶片上交错的纹路，墨蓝墨水在叶脉间晕染，像极了父亲昨夜摔碎的瓷碗裂痕。

"烫烫烫！"带着焦糖香气的烤红薯突然塞进她冻得发红的掌心。宋佳童蹲在课桌旁，米色针织帽边缘垂着的毛球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食堂王阿姨说最后一个了，"少女睫毛沾着窗外斜射进来的碎金般的阳光，睫毛膏刷出的弧度像振翅的蝶，"分你一半？"

周雨嘉捏着烤红薯的锡纸，看宋佳童跪坐在椅子上，用草莓图案的纸巾仔细擦去沾在指尖的糖渍。自从成为同桌，她的课桌抽屉里总会出现带着体温的惊喜：清晨永远温热的牛奶瓶贴着"记得吃早餐"的便利贴，课间出现的栗子壳已被剥成完整的月牙形，甚至还有盒限量版薄荷糖——包装纸上印着她最爱的星空图案，和日记本里那页被反复摩挲的愿望清单一模一样。

体育课时，周雨嘉抱着膝盖蜷缩在器材室后墙根。生锈的铁门被风撞得哐当作响，卷起她校服裤脚露出一截苍白的脚踝。"给。"罐装运动饮料突然砸在她脚边，左杨嘉倚着墙扯开罐装拉环，气泡声混着她调侃的语气，"佳童非要我盯着你喝完，说你低血糖。"堂姐踩着马丁靴上前半步，黑色眼线微微上挑，"我说你们俩，进度比蜗牛爬还慢。"

话音未落，宋佳童抱着篮球跌跌撞撞跑过来，发间的铃兰发绳不知何时松了，长发被风吹得凌乱贴在泛红的脸颊上。"雨嘉，教我投篮好不好？"她弯腰递球时，腕间的铃兰手链随着动作滑落，银质花瓣轻轻擦过周雨嘉手背，惊起一片细密的战栗。

篮球脱手的瞬间，宋佳童突然环住她的腰。少女的掌心透过单薄的校服传来灼人的温度，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腰要再弯一点，这样发力......"仰起的脸庞近在咫尺，睫毛几乎要扫到她下巴，带着草莓味的气息萦绕鼻尖。周雨嘉感觉心跳快得要冲破胸腔，慌乱后退时撞得器材架剧烈摇晃，十几个篮球骨碌碌滚向操场。

远处传来刺耳的哄笑。周雨嘉脸色骤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见宋佳童突然抓起她的手，无名指上的铃兰花戒硌得她生疼："跑！"少女发梢扫过她手背，带着茉莉香的洗发水气息将她笼罩。

空荡的音乐教室里，宋佳童背靠着门大口喘气，白衬衫被汗水洇出淡淡的水痕。"我们像不像在演偶像剧？"她突然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你看你看！"指尖轻轻戳上周雨嘉通红的耳尖，"耳朵红得像要滴血啦。"

周雨嘉别过脸，却被宋佳童用双手轻轻扳过肩膀。窗外的夕阳正透过百叶窗，在少女瞳孔里碎成万千星辰。"别害怕，我在呢。"微凉的指尖抚过她紧蹙的眉，带着护手霜的蜜桃味，"谁再敢笑，我就用篮球砸他！"

积压许久的委屈突然翻涌上来。周雨嘉感觉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地砸在宋佳童校服领口。少女什么都没问，只是收紧双臂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发顶："哭吧，我在呢。"洗发水的茉莉香混着体温，让周雨嘉颤抖的手指慢慢攥紧对方后背的布料，仿佛抓住了此生唯一的浮木。

当晚，周雨嘉在日记本上写下新的字迹，钢笔尖在纸面洇出小小的墨团：原来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比薄荷糖还要清甜。而此刻的宋佳童正躲在被窝里，对着手机相册里偷拍的照片傻笑——画面里，周雨嘉捧着烤红薯，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小的影子，嘴角沾着一点焦糖，像极了她最爱的奶油泡芙上的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