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林婉清的手还搭在门把上，指节发白。114室里的年轻周慎之背对着她，白大褂下摆沾着新鲜的血迹。他正把注射器递给1977年的自己——那个穿着护士服的林婉清，针管里晃动的液体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别接！"她冲进去时踢翻了门口的搪瓷盆。盆底"北大图书馆"的红漆字在地上转了两圈，突然融化成血，渗进木地板缝隙里。
屋里的两个人同时转头。护士服的自己眼神空洞，注射器已经抵在苏晚晴的胳膊上。年轻周慎之的胸牌突然开始流血，"实习"二字被血珠覆盖，渐渐变成"主治"。
"你胸牌上的血..."林婉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这不是现在流的？"
书架上的玻璃映出三重影子：现在的她，1977年的自己，还有病床上正在抽搐的苏晚晴。周慎之的白大褂无风自动，衣角扫过她手腕时，她闻到浓重的福尔马林味混着槐花香。
"时间在这里是打结的毛线团，婉清。"周慎之的声音忽远忽近。他锁骨下的疤痕正在发烫，隔着衬衫透出暗红色的光。林婉清突然意识到，那疤痕的形状和死亡证明上的公章一模一样。
护士服的自己突然尖叫。注射器里的液体全部推入苏晚晴血管的刹那，整个房间剧烈震动。天花板剥落的墙皮在半空凝固，露出后面筒子楼火灾的浓烟。林婉清太阳穴突突直跳，眉心的齿轮疤痕烫得像烙铁。
"这是唯一能让你看清真相的方式。"周慎之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另一支注射器。针尖闪着冷光，标签上印着"第114次实验"。
林婉清后退撞到书架。泛黄的报纸碎片从书页间飘出来，每张头版日期都是1977年7月15日，但内容各不相同——有的登着北大新生名单，有的是筒子楼火灾报道，还有张角落印着她穿着囚服的照片。
"我不要看你的谎言！"她抓起砚台砸过去。周慎之偏头躲开，墨汁溅在他白大褂上，立刻变成一片发黑的血迹。
他突然抓住她手腕。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林婉清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炸开：自己篡改死亡证明时颤抖的手，苏晚晴临终前抓破她脸的指甲，林建国把录取通知书塞进她口袋时冰凉的指尖......这些记忆像滚烫的钢针在脑髓里搅动，她疼得跪倒在地，发现木地板的纹理正在变成输血管的脉络。
"呼吸。"周慎之单膝跪在她面前，手指按在她颈动脉上。他的白大褂突然变成深蓝色中山装，左胸别着北大校徽，可下一秒又恢复成医生装扮。林婉清在剧痛中抓住他衣领，扯开的领口下，那道疤痕已经完全变成公章形状，正在往外渗血。
"北大医学部讲师？"她牙齿打颤，"你究竟活了多少个身份？"
书架玻璃突然全部炸裂。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每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她在筒子楼里往粥里下毒，她在县医院偷换档案，她在北大图书馆修改借阅记录......所有碎片里的自己，眉心的齿轮印记都在渗血。
周慎之的呼吸喷在她耳后："足够多到记住每一次失败。"
林婉清摸到口袋里的钢笔刀。当她划向最近的玻璃碎片时，整个空间像被撕破的薄膜般裂开。裂缝那端是无数个穿着不同衣服的自己——有穿护士服的，有穿囚服的，有穿蓝格子衬衫的，全都在重复同样的动作：篡改文件、调换药剂、撕毁通知书......
"因为这是第114次尝试修正错误。"周慎之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婉清看见他站在裂缝边缘，白大褂被不知名的风吹得猎猎作响，胸牌上的血迹正逆流回伤口。
钢笔刀突然变得滚烫。她低头发现刀柄上"记忆锚点"四个字正在融化，变成血滴在她掌心汇成新的坐标——正是这个114室的位置。远处传来发条转动的咔嗒声，王秀芬的尸体从书架后爬出来，喉咙里插着的输血管连向裂缝中无数个林婉清。
"现在你明白了。"周慎之抓住她拿刀的手，带她划向最大的那道裂缝，"每次轮回，你都选错一次。"
\[未完待续\]林婉清的钢笔刀划到一半突然卡住，刀尖凝着血珠悬在裂缝前。她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缠着输血管，鲜红的脉络正顺着血管爬向肘弯。
"第113次时你也划了这一刀。"周慎之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贴着耳垂传来，呼出的气带着陈年病历袋的霉味，"那次我们看到了更糟的结果。"
书架上的玻璃碎片突然开始倒流，每一片都映出她拿着钢笔刀刺向周慎之喉咙的画面。不同碎片里的周慎之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有白大褂被染红的，有中山装领口撕破的，最老的一张碎片里他甚至穿着民国长衫。
"你每次都想杀我。"周慎之的指甲突然变长，掐进她手腕的血管里。林婉清看见他指甲缝里嵌着不同年份的日历纸屑，"但这次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天花板突然裂开个大洞，暴雨倾泻而下。雨滴在半空变成一张张病历纸，每张都印着"林婉清"的名字和不同死因：溺毙、中毒、自缢......最近的几张写着"脑组织溶解"，日期全是今天。
"这是前113次的结局。"周慎之松开她流血的手腕，白大褂袖口突然变成北大图书馆的借书卡袋，"现在你还要划这一刀吗？"
林婉清突然发现雨滴停在自己睫毛上不动了。借着这滴水的反光，她看见身后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自己，正把注射器扎进周慎之后颈。更远处还有穿病号服的自己举着铁锤，穿红嫁衣的自己握着剪刀......
钢笔刀"当啷"掉在地上。刀尖沾着的血珠弹起来，在空中展开成完整的死亡证明——公章位置正是周慎之锁骨下的疤痕形状。
"为什么是我？"她抓住周慎之正在腐烂的袖口，发现他小臂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正"字，最上面一道还渗着血，"这些划痕是什么？"
周慎之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里裹着半片齿轮。林婉清太阳穴的疤痕突然开始同步震颤，她听见发条转动的咔嗒声从自己胸腔里传来。
"是重启次数。"他擦掉嘴角的血，白大褂突然变成寿衣材质，"每次你死亡，我就会......"
屋顶传来梁柱断裂的巨响。林婉清抬头看见1977年的自己正从火灾现场的天花板坠落，手里紧攥着被烧焦的录取通知书。那个自己摔在两人中间时，她闻到了皮肉烧焦的槐花味。
"时间到了。"周慎之突然把她推向裂缝，"这次你亲自看看真相。"
林婉清跌进裂缝的瞬间，看见无数个周慎之站在不同年代的114室里，全都朝着她伸出流血的手。最老的那个穿着民国长衫，手里捧着她腐烂的头骨；最新的那个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钢笔刀和她掉落的正好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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