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铺满医院走廊时,林星晚握着沈母的手,感受着那温度逐渐消散。银镯子从沈母腕间滑落,在她掌心发出清响,刻着的缠枝花纹里还残留着体温。"替我......看好他......"沈母最后一句话,混着监护仪的蜂鸣,成为暗河上最后一块浮木。
葬礼那天,雨丝如愁绪般细密。林星晚戴着银镯子,在墓碑前摆上向日葵。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只看见一把黑色雨伞,伞面上沾着水珠,像极了四年前那个暴雨夜。伞柄挂着个纸袋,里面是袋未拆封的创可贴,和一张字条:"别总熬夜。"
接下来的日子,每周一总会有束向日葵送到报社。花束里藏着不同的小物件:第一周是吉他拨片,第二周是乐理笔记,第三周是块草莓味巧克力。林星晚对着花束微笑,在便签上写下:"今日星光明亮",塞进花瓶。
沈砚的演出海报开始出现在城市各个角落。地下酒吧、音乐节、Livehouse,他的名字从角落逐渐移到海报中央,眼尾的疤在灯光下像颗红色的星。林星晚收集每张海报,在背面标注日期,像在拼凑一个破碎的梦。
某个暴雨夜,她接到线报去采访地下音乐节。后台弥漫着烟酒味,她在角落看见沈砚正在用细铁丝修补吉他弦。黑色T恤袖口露出小臂的新纹身,是把吉他缠绕着星光,尾音处有朵向日葵——和她留在他琴箱里的贴纸一模一样。
"沈先生,请问你的创作灵感......"她的声音发颤,话筒在手中微微晃动。
沈砚抬头,瞳孔猛地收缩。四年来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发现他眼角添了细纹,胡茬青黑,却挡不住眼中的光。"灵感?"他轻笑,指尖拨弄琴弦,"来自一位星星收藏家。"
人群突然欢呼,舞台灯光亮起。林星晚被挤到前排,看着他在聚光灯下坐下,白色衬衫被照得透亮,十字架项链在锁骨间若隐若现。熟悉的《卡农》旋律响起,却在副歌处突然变调,变成全新的曲子《星轨》。
"你是暗河托起的星光/是我不敢触碰的糖/在每个失眠的晚上/你是我唯一的偏方......"他的声音混着电流,像砂纸磨过月光,"这首歌,送给一位迟到的听众。"
林星晚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想起中秋夜的步行街,想起巷子里的月光,想起他塞在她铅笔盒里的薄荷糖。原来所有的孤独时光,都被他写成了歌。
演出结束后,后台一片混乱。林星晚攥着采访本,在安全出口处看见沈砚倚着墙抽烟。四目相对时,他掐灭烟头,火星溅在地上,像极了他们曾一起看过的烟花。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里有太多情绪,却只汇成这四个字。
林星晚想说"我很想你",想说"为什么不找我",却看见他袖口的绷带:"手......"
"老毛病。"他抬手,露出腕间的手链,正是她四年前送的星星吊坠,"倒是你,怎么还是学不会打伞。"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哭花了妆,雨水混着泪水,像极了那年在火车站的模样。"因为......"她哽咽,"伞柄上的星星不见了。"
沈砚的眼神软下来,像冰面裂开细缝。他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指尖在她脸颊停留:"星星一直在,只是去暗河深处取了点星光。"
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催促声。沈砚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明天下午三点十七分,老地方见。"
林星晚站在便利店门口,秒针跳过三点十七分。玻璃门开合的声响里,她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沈砚穿着黑色卫衣,手里拿着把黑伞,伞柄缠着细铁丝,末端挂着枚银色戒指。
"修好了。"他递过伞,戒指在阳光下晃出"S.Y"的刻痕,"用你的存折碎片熔的。"
林星晚接过伞,触到伞骨内侧的刻字:"暗河共享星光"。她抬头,看见他身后的梧桐树下,有个巨大的展板,上面贴满了撕碎的演出票,拼成一片星空。
"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沈砚单膝跪地,拿出天鹅绒盒,"想你在图书馆的侧脸,想你煮的薏米粥,想你说'我们一起游出去'的眼神。"
周围忽然聚集起人群,林星晚认出其中有便利店老板、医院护士、步行街的城管。他们手中都拿着碎票,拼成银河的模样。
"林星晚,"沈砚打开盒子,里面是枚吉他弦编成的戒指,镶嵌着碎钻,"你愿意成为我的星光,陪我走完剩下的暗河吗?"
雨声在这一刻消失,只剩下心跳声。林星晚看见他眼尾的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红,像朵终于盛开的花。她想起四年前的暴雨夜,想起他塞给她伞时的温度,想起每个等待的日夜。
"我愿意。"她伸出手,银镯子与戒指相撞,发出清响,"从你递来伞的那天起,就愿意了。"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有人打开手机灯光,汇成一片星海。沈砚为她戴上戒指,起身时轻轻吻她额头:"这次,换我为你撑伞。"
远处,彩虹从云层中透出,阳光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林星晚望着他眼中的自己,终于明白,暗河从来不是终点,只要有彼此,每一步都能踩出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