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话尾悬在半空，像檐角将坠未坠的雨滴。
乐善正捻着绣线，闻言"噗嗤"笑出声："莫不是像吴十一郎那般——"银剪"当啷"截断话音，康宁急得拽她衣袖："慎言！"
寿华垂眸啜茶，睫毛在烛光中投下蝶翼般的影："柴安体魄强健。"瓷杯与檀木案相触，清脆一响，"洞房那夜便已验过。"
满室骤然寂静，唯闻灯花爆响。她耳后那抹胭脂色，却悄然漫过雪颈。
"我苦命的儿啊..."郦娘子突然落泪，银簪上的珍珠跟着发颤，"当年为娘糊涂，为抗郦家欺辱，将你填给那个痨病鬼...如今柴安重情义，你们若得个白胖小子..."
阴影里，柴安倚着雕花门框。
"娘说得极是。"他忽然出声，惊得乐善打翻针线篓。踱步至寿华身侧时，："子嗣大事，确需'勤耕不辍'。"温润笑意下藏着锋刃，"对吧，娘子？"
寿华抬眸，正撞进他眼底幽深的漩涡。那目光烫得她指尖微蜷，方才的从容碎了一地。
众人识趣告退。门扉将合未合之际，柴安突然发难，一把扣住她手腕反剪到身后。寿华踉跄跌进他怀里，青丝散了他满臂。
"娘子整日对账本比对我还亲。"他低头咬她耳垂，委屈的鼻音，"可是嫌为夫...本事不济？"
寿华被他气息灼得发颤，却强撑镇定点他额头："本事？"玉指顺着喉结滑到他襟前，突然发力揪住，"且看今夜'功课'做得如何。"
柴安眸色骤暗，打横抱起人就往内室走。寿华惊呼声中，他踢上门扉的声响惊飞檐下春燕。月光透过茜纱窗，将纠缠的人影投在山水屏风上，如写意画般迤逦铺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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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福茶肆外
杨羡一把扣住寿华的手腕，将她拉进小巷，眼神灼热又急切："躲我？我等你三日，你连个影子都不给？"
寿华挑眉，似笑非笑："杨小公子不是整日流连花楼吗？怎么，今日没美人陪，想起我了？"
杨羡低笑，忽然逼近一步，将她抵在墙边，嗓音低沉："那些庸脂俗粉，不及你一根手指。"他指尖轻轻抚过她发间的步摇，"这步摇是我阿姐的嫁妆，我从她那儿讨来的，就为了送你。"
寿华轻哼："谁知道是不是随手从哪个姑娘那儿拿的？"
杨羡眸色一暗，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本古籍，塞进她手心："《兰亭集序》真迹残卷，我花三千两从江南求来的，就因为你曾说过喜欢王羲之的字。"
寿华一怔，指尖微颤，却仍嘴硬："……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装模作样？"
杨羡低笑，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寿华，我若真纨绔，何必费尽心思讨好你？我装给外人看，可对你——"他顿了顿，嗓音沙哑，"我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你瞧。"
寿华心跳微乱，却仍故作冷淡："我喜欢有才学、有实干的，你……"
杨羡打断她："我学文不行，但我能当武官。"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下月武举，我必夺魁。等我有了军职，就搬出杨家，自己立府，绝不让任何人轻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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