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刑部大牢深处
阴冷潮湿,弥漫着霉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只有墙壁高处一扇小窗透进惨淡的月光,勉强照亮角落。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沉重的铁链摩擦声在死寂的牢房中响起,格外刺耳。
姜雪宁手持代表至高权力的皇帝令牌,在一名被她以雷霆手段震慑住的典狱长带领下,走到了最深处、最阴暗的一间牢房前。
典狱长哆嗦着打开沉重的木门,退到一旁,不敢抬头。
姜雪宁独自踏入。
昏暗的光线下,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草堆里的身影。
张遮。他穿着单薄破烂的囚服,脊背佝偻着,头发凌乱沾着草屑。
月光落在他脸上,映照出深陷的眼窝、毫无血色的嘴唇和一道道新结痂的鞭痕——那显然是近期受的酷刑。
他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气息证明他还活着。
听到脚步声,张遮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当他看清来人时,浑浊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当他的目光触及姜雪宁手中的皇帝令牌时.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身上剧痛和虚弱而踉跄了一下,只能用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维持住一点摇摇欲坠的站姿。
他看着姜雪宁,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
“陛下……还是来了。”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臣……恭贺陛下……荣登大宝。只是……”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脸上因痛苦而扭曲,却依旧死死盯着她,“臣,张遮……求陛下赐死!”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姜雪宁心上。她看着他眼中的自毁倾向,看着他身上那些狰狞的鞭痕——那是他为了救他遭受的惩罚,也是他固执的代价。
巨大的酸涩和一种近乎窒息的痛楚瞬间攫住了她。
她没有反驳他,没有展示任何帝王的威仪。
她只是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直到能看清他因痛苦而颤抖的睫毛和唇边的血迹。
然后,在张遮充满敌意和困惑的目光中,姜雪宁做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单膝跪了下来。
这个动作,对帝王而言,是何等的屈辱?对张遮而言,又是何等的震撼?
张遮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愤怒和决绝都凝固在脸上。
姜雪宁抬起头,月光下,她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锐利和冰冷,只有一片水光般的脆弱和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张遮……看着我。”
张遮下意识地,被她的目光钉在原地。
姜雪宁的手,颤抖着,轻轻覆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个动作,充满了母性的本能和保护欲。
“我怀孕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是你的孩子。”
轰!
张遮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怀孕?他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姜雪宁看着他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的脸,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