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声音发颤,想质问,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细弱的气音。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这深夜的闯入,比兄长的目光更让她心惊。
勋名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伸出手,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迟疑,轻轻拂过她方才被琴弦勒出的红痕。
那指尖微凉,触碰到皮肤时却带着滚烫的电流,让沐心柳浑身一僵,本能地想躲开。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糙的岩石,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只是想听你再弹一曲。”
沐心柳的心猛地一沉。又是琴!
兄长用它来束缚她,如今这个陌生的男人,也只看到了她的琴?
她眼底瞬间涌上更深的抗拒和疲惫,用力偏开头,避开他的触碰,声音冷硬如冰:“将军听错了。我……不会弹了。”
“不。”勋名固执地摇头,目光灼灼地锁住她逃避的眼睛,
“我听到了。你的琴音里……有东西在挣扎。像被困在笼中的鸟,想飞,却撞得头破血流。”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试图勾住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我懂。那种不甘,那种……窒息感。”
沐心柳浑身剧震,如遭雷击!他懂?
他怎么可能懂!她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痛苦、所有在兄长温和笑容下无声的呐喊,
这个只见过她一面的男人,竟然……竟然能从破碎的琴音里听出来?
巨大的惊愕之后,是更汹涌的酸楚和一种被看穿的羞耻感。
她猛地别开脸,看向窗外那轮清冷的孤月,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泪水再次决堤。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得意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好一句‘懂’!勋名将军果然是我府上的知音啊!”
沐齐柏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欣慰笑容,眼神却在勋名和沐心柳之间来回扫视,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作品。
他快步上前,拍着勋名的肩膀,声音洪亮:“好!好!将军与小妹真是天作之合!
琴音相通,心意相印,此等佳话,实乃我沐府之幸!”他转向沐心柳,笑容更甚,
“心柳,还不快谢过将军?他能听懂你的琴音,足见其心诚,其情真!”
沐心柳站在原地,背对着兄长和勋名,月光勾勒出她单薄而紧绷的背影。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道谢。
兄长的话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早已麻木的神经。
知音?情真?她只觉得荒谬至极。
她能清晰地看到兄长眼底那抹算计的精光,看到他如何将她的痛苦和勋名的“知音”巧妙地编织成一张名为“天作之合”的网。
而勋名……他站在那里,没有否认兄长的“知音”之说,只是目光沉沉地落在她颤抖的背影上,
那眼神里,除了探究和某种深切的执着,似乎还混杂着一丝……她不敢细想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