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天来得比京城早许多。
藏海和张海悦离开京城时,北方的积雪还未完全消融,而此刻他们眼前的江南已是柳绿花红,碧波荡漾。
藏海“果然如传闻一般美。”
藏海站在小舟上,望着两岸如画的风景轻声感叹。微风拂过他的发梢,带走了最后一丝京城的肃杀之气。
张海悦坐在船头,手指轻轻划过清澈的湖水,激起一圈圈涟漪。她抬头看向藏海,阳光透过柳枝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张海悦“比想象中还要好。”
她微笑着说。
张海悦“这里的空气都是甜的。”
湖水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银光,像是撒了一层晶莹的碎钻。远处水天相接处,淡青与乳白交融,静美得宛如画卷。湖畔的芦苇随风轻摆,在如镜的水面投下摇曳的倒影,涟漪一圈圈荡开,温柔地吻着岸边的青石。
船夫在后面摇橹,笑呵呵地插话:“两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江南吧?前面就是临水镇,我们这儿最有名的小镇,镇上'醉仙楼'的桃花酿可是一绝。”
藏海与张海悦相视一笑。
这一路上,他们已习惯了这种随遇而安的旅行方式,遇到风景好的地方就多停留几日,听闻有名胜古迹便绕道前往。
小船在河道中行驶了半天后,船只终于抵达临水镇的码头边。船夫停船靠岸,藏海先行下船,再小心翼翼扶着张海悦下来。
临水镇比想象中还要精致。白墙黑瓦的房屋沿河而建,青石板路蜿蜒其间,处处可见盛开的桃花。
他们按照船夫的推荐住进了镇上的“清风客栈”,一栋两层小楼,推开窗就能看到河上来往的船只。
客栈内。
藏海“先休息几日?”
放下行李后,藏海问道。
张海悦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布袋。
张海悦“这是暗荼塞给我的,说是江南特产的茶种,让我们找个地方种下。”
藏海接过布袋,茶籽在掌心滚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藏海“那就找个有院子的住处吧。”
他轻声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张海悦的侧脸上。阳光透过窗棂,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在临水镇的第三天,他们找到了理想的小院。
院子不大,但有一方小小的菜地,角落里还有一棵老梅树。房东是个慈祥的老妇人,听说他们是北方来的,特意减了租金。
“年轻人就该多看看这大好河山。”老妇人笑眯眯地说,“我儿子儿媳也在外游历呢。”
安顿下来的那天晚上,藏海在院中生了小火炉,煮水泡茶。张海悦坐在梅树下,仰头望着满天繁星。
月亮升起,其光芒越发柔和起来,宛如轻纱一般轻轻地覆盖在了周围的物体之上。
夜空中最温柔的月色,静静地洒落在大地上,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张海悦“京城看不到这么多星星。”
张海悦望着漫天繁星轻声说着。
藏海递给她一杯茶,在她身旁坐下。
藏海“小时候在山上,师父常带我看星星,教我认北斗七星。”
他的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
藏海“那时候觉得,江湖就该是快意恩仇,行侠仗义。”
张海悦“现在呢?”
张海悦转头看他,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如星辰。
藏海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藏海“现在觉得,能这样和你在一起,安静地看星星,也很好。”
他伸手把张海悦揽入怀抱,她则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坐在院子中。
春去夏来,他们在临水镇住了三个月。
藏海在镇上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张海悦则帮药铺整理药材。闲暇时,他们一起在院子里种下了香暗荼给的茶种,每天细心照料。
七月的一个傍晚,张海悦从药铺回来,发现藏海不在家中。桌上留了张字条:
“河边老柳树下见。”
她眼角的笑意了出来。
她沿着青石板路走向河边,远远看见藏海站在那棵百年老柳下,身旁停着一只装饰着鲜花的小舟。
张海悦“这是?”
张海悦走近,疑惑地问。
藏海难得地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藏海“听说今晚河上有花灯会。”
他声音比平时低沉。
藏海“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张海悦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张海悦“好啊。”
夜幕时分。
小舟缓缓驶入河道时,天已全黑。两岸挂满了各式花灯,倒映在水中,宛如天上繁星落入凡间。藏海小心地划着桨,张海悦坐在船头,伸手触碰漂浮在水面的莲花灯。
藏海“小心。”
藏海见她半个身子探出船外,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张海悦回头,他们的脸近在咫尺。河上的花灯在她眼中映出点点光芒,藏海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张海悦“藏海。”
张海悦轻声唤他。
张海悦“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桨声戛然而止。藏海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
藏海“我...雕刻了很久。”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木簪,簪头分别雕着海浪和山峦的纹样。
藏海“不太精致,但是……”
张海悦接过木簪,指尖轻抚过上面的纹路。
张海悦“山海……”
她喃喃道,忽然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藏海。
藏海“我想与你共度余生。”
藏海终于说出了这句在心中酝酿已久的话。
藏海“我爱你,在这个世界上只爱你,我想你做我的妻子,我们从此生死同衾。”
河上的花灯在这一刻似乎更加明亮了。张海悦眼中泛起水光,却笑得灿烂如花。她将海浪纹的木簪递给藏海。
张海悦“帮我戴上。”
藏海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山峦纹的木簪别在她的发间。张海悦则为他束发,插上海浪纹的木簪。
张海悦“现在我们是一体的了。”
她轻声说。
张海悦“山与海。”
藏海将她拥入怀中,小舟轻轻摇晃,惊起一圈涟漪,荡碎了水中的灯影,却又很快恢复平静,如同他们终于找到归宿的心。
婚礼定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只邀请了镇上相处较好的邻居和藏海教的学生们。香暗荼得知消息后,特意从京城赶来,还带来了观风和拾雷。
香暗荼“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
香暗荼一见面就抱住张海悦,又哭又笑。
香暗荼“连成亲都这么悄无声息的!”
张海悦拍着她的背笑道。
张海悦“又不是什么大事。”
香暗荼“怎么不是大事!”
香暗荼瞪大眼睛。
香暗荼“我连嫁衣都给你准备好了!”
她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件绣着并蒂莲的红裙。
香暗荼“去年就开始绣了,就等着这一天呢!”
藏海那边,观风和拾雷也带来了礼物——一把他们合力打造的长剑,剑鞘上刻着山海纹样。
“小海,以后我们就在江南定居了。”观风笑着说,“拾雷找了个铁匠铺的活计,我打算开个木工坊。”
藏海欣慰地拍拍他们的肩膀。
藏海“好。”
婚礼当天,张海悦穿着香暗荼准备的嫁衣,藏海则换上了镇上裁缝新做的靛蓝色长衫。他们在院中的梅树下拜了天地,又向北方遥拜了藏海的师父和蒯铎的在天之灵。
庄之行虽未能亲自前来,却派人送来了贺礼——一对上好的玉佩,以及一封信。藏海展开信纸,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江湖路远,珍重前行。”
夜幕降临,宾客散去后,藏海和张海悦坐在院子里,分享着一块月饼。满月高悬,银辉洒满小院,新种的茶树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影子。
藏海“明年这时候,茶树应该就能采第一批叶子了。”
藏海说。
张海悦靠在他肩上。
张海悦“到时候我们就能喝到自己种的茶了。”
藏海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木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张海悦“山海居……”
他忽然说。
藏海“我想把我们的院子叫这个名字。”
张海悦轻声重复。
张海悦“山海居...真好听。”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充实。藏海继续教孩子们读书,还开始传授一些基础的武艺;张海悦则用从药铺学来的知识,为镇上居民看些小病小痛。他们的院子渐渐成了邻里聚集的地方,总有孩子来读书习武,有妇人来找张海悦聊天讨教。
第二年春天,观风的木工坊开张了,藏海帮他雕刻了一块招牌;拾雷在铁匠铺做得风生水起,还收了两个徒弟。香暗荼每年都会来住上一段时间,每次都会带来京城的新鲜事和各式各样的种子。
第三年中秋前夕,张海悦发现自己怀孕了。那天晚上,她拉着藏海来到河边那棵老柳树下。
张海悦“记得吗?三年前你就是在这里……”
她话未说完,藏海已经明白了,眼中瞬间盈满惊喜。
他将手轻轻放在她尚且平坦的腹部,声音微微发颤。
藏海“我们要有孩子了?”
张海悦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张海悦“明年春天就会来到这个世界。”
藏海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藏海“我会教他读书写字,带他看星星,告诉他父母的故事……”
张海悦“还要教他武功,”
张海悦接道。
张海悦“不过最重要的是,要让他知道,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不是武功秘籍,也不是荣华富贵……”
藏海 “而是爱与陪伴。”
藏海接上她的话,两人相视一笑。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这对璧人身上。河面泛起微波,倒映着满天星斗,如同他们未来漫长而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