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降临,银月像枚冷玉盘悬在墨蓝的天幕上,洒下的清辉将屋顶的瓦当染成霜色。
百里东君一转身便看得穿着一身灰蓝色景服的萧若风,百里东君因为萧若风拦了自己和叶鼎之抢亲一事而不想理会来到镇西候府的萧若风。
萧若风也知道百里东君心里想的什么,直接率先开口。
萧若风“百里东君,我们聊聊。”
百里东君沉默了一会儿后,便答应了下来。
百里东君房间内。
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放了一些饭菜和一壶美酒。
萧若风“一年多不见,见到我就走?”
萧若风问道。
百里东君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说道。
百里东君“因为我懒得理你。”
萧若风直言道。
萧若风“因为我拦了你和你的好兄弟抢亲?”
百里东君不做声。
萧若风见此,叹了口气。
萧若风“为什么不说话?百里东君,告诉我,我说得对不对?”
百里东君“对!因为我看不惯你做的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百里东君“我从乾东城千里赶路去往天启,除了学武,我更学了很多道理。稷下学堂乃天下第一学堂,在我所学的道理中,没有任何一条说,可以依仗权势枉顾他人意愿。而我的小师兄,他纵容了这种事!”
萧若风也知道,他也不想这样,但他现在没有权势。
百里东君“明日我还要早起,小师兄请便。”
百里东君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你可以离开了。
萧若风“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问你的小师兄,有没有这样一种道理,可以仗着自己的权势,枉顾他人的意愿?”
他继续说道。
萧若风“你的小师兄会告诉你,从来都没有这样的道理,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没有。”
百里东君“是……后来我也想过了。如果当初小师兄没有干预,或许云哥会走得更远一步,但他也会丢掉性命。”
百里东君也明白萧若风的考量,可在他心中,小师兄,他是一定会阻挠这种不平等的事的。他一定会——
萧若风点点头。
萧若风“是啊,关于这一点,你的小师兄—对他自己也很失望。”
说完,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若风“东君啊,我知道,你可能再也不会相信我了,但是有一句话,我这次一定要告诉你。你的爷爷,这次一定不会死。路上不会,到了天启不会。除非,我先死了。”
萧若风对百里东君郑重承诺道。
百里东君闻言,有些复杂地看向萧若风。
萧若风说完后,便离开了房间。
百里东君一人坐在这房间内,回想着萧若风刚才的话语,心中五味杂陈。
他虽然因为叶鼎之的事情对萧若风心有怨言,但也相信萧若风给自己的每一个承诺。
张海悦推门而入时,带进一室清辉。
她看着百里东君眉宇间未散的沉郁,缓步走到他身边,素手轻轻搭在他紧握的拳上。
张海悦“萧若风来过了?”
她的声音如月下流泉,清泠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百里东君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像是抓住了浮木般紧紧攥住。
百里东君“阿悦,他说…爷爷不会有事。除非他先死。”
张海悦在他身侧坐下,另一只手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峰。
张海悦“琅琊王一诺千金。既出此言,必会竭尽全力。”
百里东君“我知道……”
百里东君将脸埋进她掌心,声音闷闷的。
百里东君“可我还是怕。天启城那个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爷爷年事已高,我……”
张海悦“怕是对的。”
张海悦任由他靠着,指尖有莹白仙气若隐若现,如春风化雨般抚平他激荡的心绪。
张海悦“但莫要让恐惧蒙蔽了判断。百里侯爷是何等人物?破风军威震西南数十载,他既然敢接旨,必有后手。萧若风既作承诺,也定有安排。”
她抬起他的脸,望进他略显迷茫的眼眸。
张海悦“东君,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无谓的担忧,而是成为他们计划中可靠的一环。让你爷爷放心,让你的小师兄无后顾之忧。”
百里东君怔怔地看着她沉静的眸子,那里面仿佛盛着万年不变的星河,浩瀚而深邃。
他躁动不安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百里东君“你说得对。”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百里东君“我不能自乱阵脚。爷爷让我留在乾东城,定有深意。”
张海悦“想明白了?”
张海悦唇角微扬,递过一杯温好的酒。
张海悦“这是用你昨日采的晨露新调的‘定风波’,尝尝。”
百里东君接过一饮而尽。
酒液清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宁神草药香气,流入四肢百骸,将他最后一丝慌乱也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