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日记：
“
整理家庭相册时，我发现王也的“魔术”过于完美。
他总能在花瓶坠落前接住，玩具会自己飘回孩子手中。
女儿乐乐说漏嘴：“爸爸的炁比哥哥厉害多了！”
王也揉着眼嘟囔：“碰巧罢了……”
但照片里他慵懒的眼中，分明藏着非人的专注。
深夜他熟睡时，我指尖悬在他掌心上方三寸——
一层无形的气流，温柔托住了我的手。”
暑假。
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厚厚地涂抹在客厅地板上，暖洋洋地催人发懒。
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打着旋儿。
林笑笑盘腿坐在地毯中央，面前摊开一本巨大的绒面相册，内页散发出陈年的纸墨香，混杂着记忆里樟脑丸的淡淡气息。
她指尖拂过一张张略微泛黄的相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带着岁月静好的温软。
这张是她和王也刚结婚不久，在某个不知名的古镇小桥边拍的。
照片里的王也，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短发，宽大的T恤衫套在身上，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则松松地揽着她的肩头，眼神慵懒地望向镜头之外某个虚无的点。
那时的他，身上总带着一种没睡醒似的迷糊劲儿，好像天塌下来也能被他慢悠悠地顶回去。
“懒猫……”林笑笑低声笑骂了一句，指腹轻轻摩挲过照片上丈夫年轻的脸庞。
她又翻过一页。这一页的主角是小木头和乐乐，两个孩子大概只有三四岁，肉乎乎的小脸挤在一起，占据了照片的大半。
他们坐在铺满彩色积木的地毯上，背景是家里的客厅。
林笑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滑向照片边缘，靠近沙发脚的地方。
那里，一只鲜黄色的塑料小鸭子，本该躺在地毯上，此刻却在照片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模糊状态，仿佛悬停在离地毯几厘米的半空。
一道非常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虚影从鸭子下方延伸出来，指向照片之外。
她记得那个下午。
乐乐追着小鸭子跑，小短腿一绊，眼看就要摔个结结实实。
她当时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只鸭子自己“嗖”地一下，像被线拽着似的，稳稳当当地飘回了乐乐张开的小手里。
事后，王也打着哈欠从沙发里爬起来，揉着眼睛说：“乐乐运气好呗，碰巧了。”
“碰巧？”林笑笑对着照片里那只模糊悬浮的小鸭子，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
指尖无意识地在那片虚影上点了点。碰巧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点？
指尖继续在相册的海洋里漫溯，停在一张抓拍上。照片有些发虚，明显是情急之下按的快门。
背景是家里的玄关，光线有点暗。一个硕大的青花瓷花瓶正从半人高的玄关柜上倾斜、滑落！瓶口插着的几枝干花已经飞散出来。
而就在这灾难性的一刻，一只手快得只留下几道残影，稳稳地托住了花瓶的底部，将它重新扶正。
手的主人是王也，他侧对着镜头，身体姿势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来，只有那只手快得不像人类。
他的眼神，林笑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审视照片里这个瞬间的眼神——不是惊慌，不是紧张，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深不见底的专注。
仿佛整个世界在那十分之一秒里，都清晰地映在他那双总是睡意朦胧的眼睛里。
“妈！我们回来啦！”清脆欢快的女声伴随着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打破了客厅的宁静。紧接着是两声脚步声，一轻快一沉稳。
林笑笑像被惊醒般，猛地合上相册，脸上迅速堆起笑容：“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
王乐遥，像一阵带着阳光和香气的风卷了进来。她甩掉脚上的帆布鞋，几步就蹦跶到林笑笑身边，挨着她坐下，探头去看那本厚相册：“哇，又在看老照片呀！让我看看，是不是又有我哥小时候哭鼻子的丑照？”
后面跟着的王慕林，则慢条斯理地换好拖鞋，把妹妹甩飞的鞋子规整地摆好，才走过来。
“妈。”他低声打了个招呼，目光也落在相册上。
“去去去，哪有你哥的丑照，都是你们俩可爱的小模样。”
林笑笑笑着揉了揉乐乐的头发，顺势翻开了相册，指尖有意无意地又点在了那张玄关花瓶的抓拍上，“喏，看这张，你爸当年身手多‘敏捷’。”
乐乐凑过去一看，立刻夸张地“哇”了一声：“爸！你这简直是武林高手啊！这都能接住？花瓶离柜子边那么远，你当时不是还在沙发那边打盹儿吗？怎么过去的？”
王也从厨房的方向慢悠悠踱出来，手里端着个玻璃杯，杯壁上凝结着冰凉的水珠。
他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眼皮半耷拉着，头发大概刚被他自己胡乱抓过，翘起几撮。
“瞎说什么呢，”他咕哝着，喝了口水，声音含混，“哪有什么身手，就是碰巧走到那儿，顺手一捞呗。运气好，运气好。”
“碰巧？”乐乐撇撇嘴，显然对这个敷衍的解释很不买账，她扭过头，对着旁边安静看照片的王慕林，低声说，“哥，你说爸是不是特能装？明明炁用得那么溜，还整天‘碰巧’‘碰巧’的，糊弄我妈呢！”
“炁？”林笑笑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字眼，心头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目光锐利地投向女儿。
客厅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王慕林的眉头极轻微地蹙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过乐乐，带着一丝不赞同的提醒意味。
王也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住了半秒，随即又恢复自然。
王乐遥意识到闯了祸，开始大声咳嗽掩饰尴尬。
“什么七七八八的？”林笑笑脸上带点嗔怪的笑意，“乐乐，你是不是又看什么武侠剧看魔怔了？还‘气’呢？你爸那是懒人运气好，外加胳膊长点儿。”
她说着，伸出手指，作势要去戳乐乐光洁的额头。
乐乐如蒙大赦，赶紧就坡下驴，夸张地往后一仰头躲开：“哎哟！妈，我错了嘛！就是最近跟哥看了个动漫，里面说什么‘炁’啊‘内力’啊的，顺嘴秃噜了！”
她吐了吐舌头，赶紧转移话题，“晚上吃什么呀？我饿死了！”
“红烧排骨。”王也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平平淡淡的，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凝滞从未发生。
他放下水杯，转身又慢悠悠地晃回厨房的方向，宽大的居家服背影透着一如既往的松弛感。
王慕林无声地松了口气，也站起身：“妈，我去厨房给爸打下手。”
客厅里只剩下林笑笑和乐乐。乐乐蹭过来，抱着林笑笑的胳膊撒娇：“妈，真生气啦？我胡说八道的嘛！”
林笑笑看着女儿娇憨讨好的脸，捏了捏乐乐的脸蛋：“小糊涂蛋。去，洗手去，准备吃饭了。”
“遵命！”乐乐立刻跳起来，跑开了。
厨房里传来水流的哗哗声，锅铲碰撞的轻响，还有王也低声指挥王慕林递东西的平稳语调，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日常的轨道。
然而，当林笑笑的视线再次落回那本摊开的相册上，落在那张玄关抓拍的照片上时，一切又都不同了。
照片里那只快得只剩残影的手，王也眼中那瞬间冻结般的、非人的专注……还有乐乐脱口而出的那个字——“炁”。
她突然想起了当年，王也也是这么糊弄她的。
那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
碰巧……魔术……
害的自己沉迷了半个月的魔术都没有破解开。
林笑笑忍不住笑了。
她抬头看丈夫和一双儿女做饭的背影，内心幸福满满。
有没有什么“气”，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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