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影在青砖地上摇曳,张槐阴手中的茶盏泛起最后一道涟漪。窗外传来灾民营刚燃起的炊烟,混着药堂后院煎煮汤药的苦涩清香。
"小姐。"张桐什轻叩门扉,"北上的车马备好了。"
三日转瞬即逝,北上之路还没走到一半。
将路上的干粮装备好,于郊外众人翻身上马,临行前张槐阴回望了晨曦中的长沙城。
国难,饥荒,人心,大清已是苟延残喘了。
长沙,估计下次再见的时候,它的内部局势就已经平定下来了。
路途遥远,总要找些事情打发一下,张槐阴抽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聊天上。
“张海聿,怎么从启程开始你就开始扮哑巴了?”
张海聿理一理思绪,将心中杂乱的思绪吐露出来,“东北张家,西南张家,海外张家,其中最封闭的就是东北张家,那里总给我一种行将就木但又勉强能活的感觉,即使我在那里长大。”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种感觉我不太能说清楚,或许你到了就知道了,也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决策,整个东北张家就会消失。”
“就因为这?”张槐阴挑了挑眉,反问道,“东北张家?你希望它消失吗?”
张海聿摆了摆头,眼中带有迷茫。他分不清自己对那里是什么感情,他幼年时的痛苦来自于那里,他的思想被牢牢地束缚在那里,但他依旧无法割舍对张家的守护。
马蹄踏碎官道上的薄冰,张槐阴的银饰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她望着张海聿紧绷的侧脸,忽然扬鞭指向远处炊烟,"你看那些灾民",清亮的声音变得很轻,"他们恨这片土地吗?"
张海聿闻言勒马,看见十来个面黄肌瘦的农人正跪在干裂的田埂上——他们咒骂着老天爷,却把最后半袋粮种埋进土里。
张海聿若有所思,眉宇间的阴郁渐散,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张槐阴不再逼迫他直面过去,语气柔和了几分,却又带着十分的自信,“你想让东北张家活下来,我就能做到。”
这是绝对的实力,而非自大。
“但这是个大麻烦,我不想让你趟进去。”
张槐阴撇过头,直视那双饱含担忧的双眼。
"麻烦?"张槐阴忽然轻笑一声,银饰在颈间泠泠作响。
"西南张家不过十年就在我手里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遇到点麻烦还少吗?"
这样自信的话像强心剂一样扎进张海聿的心里,让他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了。
张海聿也不再躲避,定定地看着她,扬起嘴角,“小族长,能认识你真好!”
也不枉我用往后余生换我们相识。
心下思绪万千,可又有谁知道呢。
那些苦痛的,绝望的早年的记忆,渐渐被后来那些轻松的,平静的日子所替代。血脉里流淌的责任无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只有走好当下,那些为数不多的日子。
张海聿不想话题太过沉重,扯了扯嘴角,在灰暗的童年记忆中抽出那一点点轻松将给张槐阴听,颇有一种在玻璃碎渣里找糖吃的感觉。
确实,效果不错,张槐阴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张海聿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一路上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