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退去后,留下的是更加刺骨的清醒和一片狼藉的现实。
姜棉站在空无一物的展厅门口,看着墙壁上孤零零的画框印迹。
她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美术学院大楼,傍晚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空旷的校园小径上。
她没有目的地走着,直到走到一处僻静的长椅前,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缓缓坐了下来。
晚风带着凉意拂过她单薄的衣衫,吹不散心头的沉重。
脱离姜家?
这个念头像闪电般划过脑海,带着一丝诱人的光亮,但随即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姜家的手段。
她一个被家族牢牢掌控的“女儿”,想单枪匹马挣脱这张精心编织了二十多年的网?
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么……池骋呢?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希冀。
池骋那句“有事打电话”,竟然重重压在她的心头。
她能依靠他吗?
那个风流不羁、喜怒无常、刚刚才在订婚宴上给了她难堪的池骋?
理智告诉她,这很可笑,很冒险。
池骋的承诺如同镜花水月,他今天心情好或许会施舍一点怜悯,明天心情不好就能翻脸无情。
她这样主动求助,无异于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甚至可能被他当作新的笑柄和谈资。
可是……
她环顾四周。
夕阳的余晖给校园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却丝毫暖不进她的心底。
她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彻底迷失方向的小船,四周是望不到边际的、冰冷漆黑的海水。
她不太喜欢这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
但现实的冰冷和绝望,像铁钳般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别无选择。
一番挣扎后,姜棉颤抖着手指,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屏幕亮起,映出她苍白而疲惫的脸。
她点开通话记录,指尖悬停在那个备注为“池骋”的名字上方。
犹豫。
最终,她闭了闭眼,指尖重重地按了下去。
“嘟……嘟……嘟……”
等待接通的忙音,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动的声音,背后竟然有点冷汗。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池骋“喂?”
池骋磁性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似乎很安静。
姜棉握着手机,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准备好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该说什么?直接说“我的画被姜家毁了,我需要你帮我”?还是说“池骋,我走投无路了”?
她没组织好语言。
她就这样握着手机,沉默着。
时间在无声的电流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带着紊乱气息的呼吸声。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几秒。
池骋“姜棉?”
池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疑惑和探询,他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安静。
姜棉“……嗯。”
姜棉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池骋“是不是不舒服?”
池骋的声音几乎是立刻接了上来,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那丝探询变成了清晰的关切,甚至带着点紧张?
池骋“胃还难受?还是头疼?”
这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关心,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姜棉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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