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郭南站在师姐的房门外，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汗。
他的手指悬在半空，距离那扇雕花木门只有一寸距离，却像隔着一道天堑。
三年来，每个雨夜他都会站在这里。
三年来，每次他都转身离开。
但今晚不一样。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郭南的手僵在半空。
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药香——师姐柳霜又在熬夜研读医书。
门缝里透出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射在潮湿的走廊地面上。
“谁？”柳霜的声音带着警惕。
郭南的喉咙发紧。
他想说“是我”，却只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
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在门前的青石板上积成一小滩水洼。
门开了一条缝。
柳霜的脸在烛光中显得格外苍白，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满是惊讶。
“小南？你怎么——”
郭南猛地推开门，闯了进去。
房间里的温暖让他打了个哆嗦。
柳霜后退两步，医书从她手中滑落，书页在落地前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郭南闻到更浓的药香，混合着师姐身上特有的兰草气息。
他的视线落在柳霜单薄的白色中衣上，那里因为雨水浸湿而变得半透明。
“你疯了？师父知道了会——”
郭南抓住柳霜的手腕。
她的皮肤很凉，像一块上好的白玉。
他能感觉到她的脉搏在指尖下跳动，急促而慌乱。
“师姐。”他终于说出话来，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不能再忍了。”
柳霜的眼睛瞪大了。
她试图抽回手，但郭南握得更紧。
三年来压抑的情感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那些白日里克制的目光，那些深夜辗转反侧的思念，那些在练武场上故意接近的触碰——此刻全都找到了出口。
“放手！”柳霜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惊恐。
郭南没有放手。
他向前一步，将柳霜逼到床边。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柳霜苍白的脸和微微发抖的嘴唇。
雷声接踵而至，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我喜欢你。”郭南说，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从三年前你为我包扎伤口那天起。”
柳霜的眼中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你是我师弟，”她急促地说，“我是你师姐。仅此而已。”
郭南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
他猛地将柳霜推倒在床上，在她来得及反抗前压了上去。
柳霜的惊呼被他用嘴堵住，她的挣扎被他轻易制服——毕竟他是门派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弟子，而柳霜专精的是医术而非武功。
雨声掩盖了一切。
当郭南回过神来时，柳霜蜷缩在床角，用撕破的衣衫遮住身体。
她的眼神空洞，嘴角有一丝血迹。
床单上几点暗红在烛光下格外刺眼。
郭南的胃部一阵绞痛。
他伸手想碰柳霜的肩膀，却在半途停住了。
“师姐，我...”
柳霜没有看他，只是更紧地抱住自己。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郭南浑身一僵——那沉稳有力的步伐他再熟悉不过。
“霜儿？这么晚还亮着灯？”
是师父的声音。
郭南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看向柳霜，后者终于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和...恨意？
没等他分辨清楚，柳霜已经开口：“师父！救——”
郭南下意识地捂住她的嘴，但为时已晚。
房门被猛地推开，师父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时间仿佛静止了。
师父的目光从凌乱的床铺移到柳霜身上，再到郭南还没来得及系好的衣带。
老人的脸在闪电的冷光中变得铁青。
“畜生！”
师父的怒吼与雷声混在一起。
郭南甚至没看清老人是如何移动的，一记耳光已经重重扇在他脸上。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桌上的烛台。
火焰在地板上跳动几下，随即被雨水浸湿的门槛处吹来的风熄灭。
“师父，不是您想的那样...”郭南徒劳地辩解，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滚出去。”师父的声音冷得像冰，“在我拔剑之前。”
郭南看向柳霜，希望她能说点什么，但师姐只是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雨水从窗外泼进来，打湿了她的肩膀。
“滚！”师父再次喝道，这次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郭南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冲进暴雨中。
冰冷的雨水浇在他滚烫的脸上，却洗刷不掉那种深入骨髓的耻辱和悔恨。
他跑过练武场，跑过山门，一直跑到山脚下的溪边才停下。
溪水因为暴雨而暴涨，浑浊的急流裹挟着断枝碎石奔涌而下。
郭南跪在泥泞中，胃里翻江倒海。
他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做了什么？
山门方向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火把的光亮。
郭南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玷污了师姐，触犯了门规中最不可饶恕的一条。
师父没有当场杀他，已经是念在十年师徒情分上。
郭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与山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雨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领，冰冷刺骨。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离开，越远越好。
天亮时分，雨停了。
郭南在一棵老槐树下歇脚，拧干衣服上的水。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他脸上，让他眯起眼睛。
远处，青峰山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那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郭南摸了摸腰间，幸好钱袋还在。
里面有几两碎银，是去年下山办事时剩下的。
他苦笑着想，至少不会立刻饿死。
一阵风吹过，槐树叶上的积水簌簌落下，打湿了他的肩膀。
郭南抬头，看见一只乌鸦站在枝头，歪着头看他，黑亮的眼睛里仿佛带着嘲弄。
“看什么看，”郭南嘶哑地说，“没见过丧家之犬吗？”
乌鸦叫了一声，振翅飞走了。
郭南看着它远去的身影，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从今往后，他不再是青峰派弟子郭南了。
他只是一个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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