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小桃喃喃，心中五味掺杂。她很想问他，他怎会在此？方才不是还在崖顶？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
沈云焕未发一言，只手腕一抖，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甩了上来。小桃还未缓过神，只听见他低哑的嗓音贴在耳后：“抱紧。”
小桃震惊，没想到平日里看着一副温润书生样貌的沈云焕还有如此大力！
她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月白斗篷扬起，将两人裹进一方狭小的黑暗里，隔绝了风，也隔绝了崖顶暗卫嘶哑的呼唤。沈云焕的下巴抵在她发旋，呼吸里带着连夜奔袭的尘土气，却莫名让她想起雪夜里的松炭。
“闭眼。”沈云焕的声音里第一次褪了温润，露出内里的情绪。
小桃听见了锦带松开的哗响，随即整个人被按进他怀里。
沈云焕没有支撑太久，小桃再次感受到了下坠的感觉，可这次不知怎的却没有了刚才的恐惧。
沈云焕用锦带缠住了崖壁间横生的藤蔓，每坠数丈便猛力一扯，以减缓冲势。掌心被带梢勒得血肉模糊，他却连呼吸都未乱一分，甚至还有余力安抚怀里的少女。
“别怕……”
“公子？”小桃颤声唤道，环在他背后的指尖触到了一片濡湿。
是下坠时对方被山体蹭刮出的血。
沈云焕垂眸，光线从枝叶缝隙漏下，映得他唇色惨白，可他却偏要扯出一点笑：“不要担心，小桃……”
他哑声道，“等回去……我给你带糖吃……”
小桃忽然低头，额头抵在他的锁骨，泪水浸透了他衣襟。
最后一截藤蔓断裂时，他旋身垫在小桃下方。
两人重重地滚落到崖底，坠入底下的深谭。
水下翻滚间，小桃只感觉后脑撞上一块暗石，下一瞬便没了意识。
小桃再次睁开眼的时间，看见的是杏色的帐顶，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这是哪儿？”她的嗓子干的发哑，声音一出，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桃，你醒了？”
帘外有人应得极快，好似早就侯在门边等这一句。
来人的声音温雅，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沈云焕掀帘进来，月白长衫，袖口处却不知在哪里沾了点黑灰。
他走来直接坐在了床边，伸手替她掖了下被角，指尖碰到她下巴时，亲昵地蹭了蹭。
李小桃眼睛瞪的滚圆，身子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见到这一反应，沈云焕眼底的光暗了半分，面上却不动声色，仍维持着温和的笑。
“你……是谁？”她眨了眨眼，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全然陌生地看着对方，“我……又是谁？”
沈云焕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天意。
这两个字在他的脑中划过。
他垂眸，再抬眼时，眸色温柔如水，勾地小桃一阵恍惚。
“你叫李小桃，是我府上的侍女，也是……”他顿了顿，掌心覆在她手背上，一点点将手拢在手心，“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妻子？”李小桃睁圆了眼，乌仁仁的眸子像浸在泉水里的黑葡萄，干净透亮。
注视着这双干净的眼睛，沈云焕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嗯，我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早早地就交换了庚帖。那日你去寺里进香，谁知回程遇到山匪，马车坠崖……我抱着你滚下急流，幸而命大。”
他的声音低缓，每说一句，便在心中暗示自己，他并没有说谎，不过是在将注定的未来提前说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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